“衛司一直以來辦事不錯，值得嘉獎，便每人賞銀二十兩，若這趟差事辦得好，還有賞。”

曹德頓時安靜下來，小德子就小德子吧，皇帝是天子，他和他的妃嬪喊他一句小德子怎麼了，喊一喊又不會塊，為衛司謀銀子才是正道。

只是這幫混球如今越發笨了，回去每人先賞個五開竅開竅，再拿皇帝銀子當甜頭，打一棒給點甜頭。

蓮花看著眼前面白無須，人畜無害的小白臉，里“咦”出聲，這不是昨日撈魚時候，和搭訕那小太監麼，看著就不像好人，就這樣的能行麼？

皇帝見的模樣，不解地挑挑眉，他的小妃嬪這是……

還不等他琢磨清楚，就見他的小妃嬪拉了拉他的袖，墊著腳尖想要和他說什麼。

皇帝附耳過去，就聽到他的小妃嬪悄聲說：“萬歲爺，這小白臉不是好人呢，昨日好似想蒙我的魚，不過他太笨了，沒蒙著，人又壞又笨的，他真的可以麼？”

皇帝差點被口水嗆到，沒忍住笑出聲來，腔一震一震的，曹德這廝自詡生得好，以前老在外頭裝模作樣，勾勾搭搭，確實不是好人。

沒想到他的小妃嬪慧眼如炬，眼毒辣，一眼就看穿這廝的真面目了，他的小妃嬪真是個寶貝。

曹德見兩人說悄悄話，那小人老拿眼瞟他，那什麼眼神，看得他怪難的，沒一會兒就見皇帝當場笑出聲，不由得很是疑那小人說了他什麼。

蓮花也很疑，萬歲爺笑什麼，方才是說了什麼好笑的話麼？

兩人都不解得看著皇帝。

皇帝停止笑，看著這兩雙眼睛，一雙狐貍眼，一雙杏仁眼，還是杏仁眼可。

他滿含笑意地蓮花的臉道：“人雖不如何，還算得用，不可以貌取人。你方才想說什麼，對小德子直說就好。”

曹德聽著皇帝的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兒，還有“小德子”這三個字扎得他耳朵疼，只是剛收了好不好直接翻臉，他選擇忽略罷了。

蓮花吐吐舌頭，對著曹德道：“小德子，里頭很多匠人都是窮苦百姓，可不用刑就不用可以麼？”

曹德狐貍眼上挑，喲，之前小人打人時候如此威風，沒看出來還是菩薩心腸呢，嘖。

他二話不說點頭應承下來，實際上普通百姓一嚇唬就什麼都說了，用不用刑差不大，好說。

蓮花不自覺得跟著點點頭，確實如萬歲爺所說的不可以貌取人，小德子看著壞，其實還算可以。

又接著說道：“若是證明是無辜之人，可否補償一二？”

也不知多久能查清楚可放人，很多人都是一家子等著他們拿工錢回去吃飯呢，耽擱太久可是一家子都會肚子的。

曹德心想，哎喲喂，這小人他“小德子”真是順口，得，他認了，只是什麼補償？

這開玩笑吧，衛司什麼時候給人補償過，別說他沒錢，就算有，這說出去都笑掉人大牙，令人聞風喪膽的衛司，就算在了暗，提起來還是令朝堂中人懼怕的，什麼時候給人補償過！

他們可不是善茬啊，能將減用刑，將證明無辜之人四肢健全地放了已算他們仁慈，怎麼還可能補償，這以后他們還怎麼混？還有人會怕他們嗎？

可也不能這麼拒絕，小人若是不高興了，皇帝或許就不高興，先頭的賞可能也就沒了。

曹德看向皇帝，以眼神詢問他要怎麼回。

皇帝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再讓他自己看著辦，若是太過分他就死定了。

嘿，這昏君，得得得，這銀子他掏了不！

蓮花見眼前的小白臉半晌不說話，趕忙補一句道：“銀子我可以出的。”

本來就想好了銀子得出點，沒想要占人便宜。

曹德聽到這話，狐貍眼迸發出芒來，小人真是人心善啊，后宮的第一大好人。

他狐貍眼笑瞇瞇的，還沒來得及高興應下，就見皇帝冷冷的看向他，看得他心慌氣短的。

他心里一咯噔，干笑著連連擺手道：“蓮人客氣了，不用不用，衛司設有冤案補償銀，哪里用蓮人出銀子，哈哈。”

說完又干笑兩聲，這都是小錢，小錢，出了就出了，他敢要小人出銀子，尉遲昭等下就敢刮了他，龍的逆鱗哪是那麼好的，他最多就敢龍頭。

他就說沒那好事，尉遲昭這小氣鬼，剛賞點銀下來，又要他出。

蓮花聽了，放下心來，衛司還好的，設有補償銀子，眼前的小白臉看來真是想錯了，人不壞。

想了想，最后對曹德說道：“小德子，河水濁，海波高，想要河清海晏路需要咱們每個人去做一些事，咱們盡自己所能，慎重一些去分辨壞人和好人。放過一個壞人如助紂為，或許將來他會傷害了更多的人；冤枉一個好人如推人下深崖，令其親者悲痛絕，或許令其家破人亡也不一定。所以可以的話，盡己所能，絕不放過一個壞人，也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不讓世態炎涼，不讓世人寒心，好麼？”

曹德一愣，看著眼前長得憨可的宮妃，里說著有些天真的話，他的心有些復雜。

自古以來皇宮便是權力的漩渦中心，無論前朝還是后宮，為了權力，多人爭個你死我活，哪有什麼好人和壞人之分，站在對立面的都是敵人，這番話他還從未見從哪個后宮妃嬪能說出來，眼前的小人還是頭一個。

他低頭笑了笑，有些明白皇帝為何待這小人如此不同了，宮里頭什麼都不缺，唯獨赤子之心難得。

他抬頭，鄭重的點點頭，他從來不是一個好人，但他可以盡量放過經他手無害的好人吧。

曹德最后深深凝視了蓮花一眼，再次點了點頭，拱手行了一禮退下。

在他走后，蓮花眼神有些迷茫，忍不住牽住皇帝的手，抬起頭問道：“萬歲爺，我是不是婦人之仁了？”

有些事懂的，太仁慈便是害了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