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氏被忽然跪下的舉嚇了一跳，雙目睜得滾圓。

劉小娘深呼吸了一口氣，僵著臉開了口：“二十年前，你名聲被累，被迫府做妾都是我所害，是我對不起你，請你喝下這杯賠禮茶，原諒我。”

小劉氏聽到這話，神忽然怔怔的，不知怎的，眼眶逐漸蓄滿了眼淚，淚水從臉頰落。

蘇蘊呼了一口氣，對母親道：“這杯茶，小娘可以不喝，也可以不原諒。”

劉小娘聞言，臉更加的黑了。

小劉氏久久不說話，渾濁的雙目逐漸清明。

梗著脖子，深呼吸了一口氣，雙目徹底清明后，聲音哽咽：“我不原諒。”

母親在這時候清醒的聽著劉小娘認錯，最好不過。那往后在上的力也會逐漸減輕，病也會慢慢的好轉。

劉小娘的咬著牙，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誰能想到小劉氏的兒竟會做上了侯府的娘子？誰能想到二十年前的舊賬還會被翻出來？

一步錯，步步錯。

柳大娘子冷眼暼了眼面難看至極的劉小娘，收回目，與蘇蘊道：“前邊已擺好了宴席，該是時候上桌了。”

蘇蘊扶著母親起來，隨著嫡母一同出了廳子，徒留依舊跪在地上的劉小娘。

出了院子，在巷中，柳大娘子也走在小劉氏側，輕嘆了一口氣：“我怨了你四年，一直以為是你唆使六丫頭做那等事，敗壞了蘇府名聲，也搶了嫣兒的婚事，所以才會犯糊涂，可如今真相大白，確是我錯了。”

小劉氏記得方才在房中時兒對自己說的話，了眼旁的兒，潸然淚下。

——的兒，苦了。

許是心有靈犀，蘇蘊朝著小娘溫笑了笑：“小娘，我過得并不苦，我有一個敬我，我的夫婿，公爹婆母皆是講道理的人，所以在侯府，我過得很好。”

小劉氏去眼淚，腳步一頓，朝著柳大娘子一欠：“多謝主母。”

柳大娘子忙道：“莫要言謝，我不過是在補償你，補償六丫頭罷了。你此行從蘇府離開，府中會給你一間鋪子與一個莊子，還有五百兩的白銀，往后若是有難，蘇府也不會坐視不管。”

小劉氏還是多道了一聲：“多謝。”

的心，從未像現在這般輕松過。

*

小宴過后，蘇蘊與顧時行把母親接回了侯府。

畢竟份多有些不合適，所以倒不是常住，只是住個小半年，在這時間好好養病。

之后再在離侯府相近的地段另僻一個小院子給小劉氏居住，蘇蘊也好時常過去探。

把母親接到侯府沒兩日，蘇蘊聽說劉小娘病了，病來得急也來得猛，直接倒下臥床了。

向自己親妹妹下跪認錯，如此屈辱，再有在府中也徹底的抬不起頭來了，怎能不病？

若是不病，心智何其的強大？

劉小娘自食惡果，蘇蘊也沒有再在意。

每日都會去陪一陪母親，而母親的病也有所好轉。漸漸地，一日里頭清醒的時辰比糊涂的時辰多了，氣也好了許多。

晚間，小夫妻倆躺在了床上，相互依偎。

顧時行的記憶逐漸回來了，可卻像是蒙著一層迷霧一樣，有些記得清楚，有些卻很是模糊，無論怎麼樣都不能記全。

但與蘇蘊來說，他記得或是不記得，卻也不強求，所有的記憶總歸有一日能慢慢尋回來的。

床榻之上，他問：“這一輩子，你可還有憾？”

蘇蘊躺在他的臂彎中，閉著雙眸，小幅度的搖了搖頭：“無論是我的名聲，還是娘親的清白，一切的憾都補足了。”

他沉思了片刻，繼而問：“另一輩子呢？可有什麼憾或是放不下的牽掛？”

蘇蘊沉默了兩息，再次微微搖頭：“那一輩子我度過了好的兩年，也沒有什麼可憾可牽掛的了。”

他眸微微一斂，多了幾分無奈，問：“是嗎？”

蘇蘊輕“嗯”了一聲。

夫妻二人相擁，沒有再說話。

過了片刻后，蘇蘊轉了，面朝床里側，緩緩睜開了雙眸，掌心不由自主的覆在了小腹上。

憾與牽掛嗎？

或許是有的，只是這份憾與牽掛便由來埋藏起來就好，他不需要也與一同自責。

可這個時候，顧時行卻也轉熨到了的背后，手臂從腰上過，寬厚的手掌覆住了的手背。

他在耳邊低低地道：“我知道。”

蘇蘊一息愣怔：“你……知道？”

“嗯，我知道，從你從夢中驚醒后說的那些話，我便猜到了。”

蘇蘊沉默了幾息，才輕著聲音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

顧時行在頸窩輕蹭了蹭，道了聲：“沒關系。”頓了一下，又道：“與我說說看，幾個月了。”

蘇蘊呼了一口氣后，緩緩開口道：“算上這段時日，有兩個多月了，我回到金都后才知曉的，應是在陵川白日的那一回有的。”

顧時行聞言，心底也生出了一種淺淺淡淡的失落，但卻也沒有顯示出來，只道：“將來，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蘇蘊微微點頭。

顧時行把擁了些，低緩地把自己心頭話說了出來，“無論是哪一輩子，哪一個回，我會一直伴隨在你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