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清看了眼母親沉著的臉，再看六妹妹垂著腦袋站在一旁，想起了顧時行安排的事，也大概知道方才發生了些什麼。

他思索了一息，假裝不明所以的問：“母親，我方才在回來的時候，在前邊院子遇上了顧夫人與時行，顧夫人的臉似乎不大好，這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柳大娘子深吐了一口氣，不說話，蘇蘊便主說了：“我與母親說要去姑子廟當姑子。”

蘇蘊在心底輕嘆了一聲。

顧時行倒好，直接就走了，還得留在這迎接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蘇長清看了眼蘇蘊，片刻就想到了前腳離開的顧時行。不消想，六妹妹會在顧夫人面前說這樣的話，這肯定也有他的參與。

不過六妹妹有分寸，若是沒有顧時行的點頭，六妹妹也不會當著顧夫人面說去姑子廟這類的話。

做戲要做全套，蘇蘊繼而道：“侯府高門深院，我不敢嫁，也不想嫁。”

柳大娘子罵道：“不識好歹，那侯府多人想嫁都嫁不了呢！進士你不想嫁，侯世子你也不想嫁，你想嫁哪樣的？”

蘇蘊乖順的承主母的責罵。等主母罵完后，在嫡兄幫說話之際，先行開了口：“母親，兒有自知之明，我若嫁進去了，那些高門眷也不會高看我一眼。們仍然會覺得我出低，不配當這侯府的娘子，打從心底看不起我，再有……”

頓了一下，蘇蘊看向柳大娘子，緩緩的道：“母親，兒若是嫁了侯府，小娘在府中又如何自？為侯府娘子生母，怎還能像現在這樣住在外頭莊子？”

“小娘在莊子生活了半年，不僅是神，還是子都已經恢復了七八，因此，兒說句不好聽的，兒并不想小娘回來，想讓小娘一輩子住在外邊。”

柳大娘子聞言，眉眼微挑，面上有些詫異。

昨晚還想過，若是這六丫頭真的要嫁進侯府，那小劉氏定然是要接回來的。礙于六丫頭嫁了侯府，丈夫必然得好好對小劉氏，就是這個主母，明面上都要敬小劉氏三分。

讓一個正妻忍讓一個妾室，就是想想，心里都堵得慌。

可不接回來吧，讓這侯府世子娘子的親娘住在外邊，不知道的人都以為是蘇府苛刻，蘇府主母容不下。

蘇蘊繼續道：“嫁侯府縱然風，可終究還是不會被人看得起，且小娘還要回府，與那大劉氏抬頭不見低頭見，想起過往種種，小娘的壽命都會短幾年，這讓兒如何能應下？”

蘇蘊說到這，通紅的眼眶中多了幾分真意切。

柳大娘子沉默不語，半晌后，問：“你真不想嫁侯府？”

蘇蘊堅定地應：“不想。”

“寧愿去姑子廟，也不嫁侯府？”

“是。”很是果決。

柳大娘子面凝重的看著蘇蘊，心底已然信了。

一旁的蘇長清聽到二人的對話，眉頭微微一跳，有些擔心顧時的計劃耍了。

柳大娘子沉默了幾息，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也不沉著了。

“你們先回去。”說著，看向蘇蘊：“這事，還是等你父親回來再做決定。”

蘇蘊輕“嗯”了一聲，福了福，隨在嫡兄的后出了廳子。

出了主院，蘇長清把下人揮遠了些，與六妹妹并肩而行，低了聲音問：“今日是不是時行讓你如此的？”

蘇蘊沒有瞞，如實的點頭，然后低聲的道：“我約莫明白世子的意思了。”

蘇長清挑眉：“什麼意思？”

蘇蘊淡淡一哂，輕聲解釋：“一則他在給我面，讓別人覺得是我不愿嫁，而是他死纏爛打我才愿意嫁的。”

蘇長清輕笑：“這是事實。”

蘇蘊繼而道：“二呢，也就是我小娘的事，我方才琢磨了一下，其實也就想明白了。”

蘇蘊轉頭看了嫡兄一眼，斟酌了一下，還是道：“母親不大希我小娘一分，我若是嫁了侯府，我小娘的份也跟著上來了，平日就是訓斥都得斟酌一二。”

這輩子正正當當，風風的嫁侯府，小娘在蘇府的待遇絕不會像上輩子那般凄慘。可蘇蘊知道，無論在蘇府過得多好，小娘都不會過得開心，蘇府和父親于小娘而言，都是災難。

若是回來了，小娘又會回到以前那樣的沉悶不樂，最終積郁疾。

“我表明了因小娘的事而執意不嫁，而世子又幾次都表明我若不愿，就不會強迫我，那麼母親和父親都強迫不得，也就會考慮我的要求，他這也是在幫我。”

蘇長清笑了笑，無奈道：“時行就是利用了人心，他堅決表明要娶你，你若不嫁，便不娶，侯府必然重視，也會想方設法的要你應下這親事。而母親和父親為了讓你應下，自然也會滿足你的要求。”

聽兄長說到這，蘇蘊還是有不能理解的地方：“可是世子怎麼就那麼篤定顧夫人就一定會順他的意？”

蘇長清也納悶不解：“我也想不明白，不過一日，他怎麼就能做到讓顧夫人這麼快的上門提起親事了？而且讓我奇怪的是，以前顧夫人還喜歡我的，可就昨日，還有今日看我的眼神，都有些莫名。”

昨天在宮門的時候還以為是錯覺，便也就沒怎麼在意，今日倒是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