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夏初嵐也是在守衛衙門的士兵嘩變的時候， 才知道他們的目標一開始就是府衙裡的完亮。陳江流不過是個棋子， 用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而宋軍中早有金國的細作， 等待裡應外合。

變化來的太快，他們都始料未及。

在一片漫天的大火中，夏初嵐和其他人被混的人群沖散，幾個人趁機將套進麻袋裡， 扔上了馬車。馬車顛簸駛出城， 被震得幾乎吐， 聽到駕車的人用真語快速地談。

不會說真語，但夏家與各藩國的海商貿易， 每個國家的語言都知道一些， 能聽出是真語。被縛在狹窄的麻袋中， 無法彈。現在懷有孕，與他們正面抗擊， 不是明智之舉， 只能借由想一些事來分散注意力。

江流說恩平郡王的幕僚要他下藥，那麼這些襲擊府衙的金人與恩平郡王又有什麼關係？難道恩平郡王竟然與金國人勾結在一起了？

自古皇位之爭便是生死之戰。恩平郡王想要除掉於劣勢中的普安郡王，採取一些手段方法這都在常理之中。可金人險狡詐，與他們合作，恩平郡王就不怕自食惡果麼？

夏初嵐正想著，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周圍很安靜， 那兩個人也不再說話了。

麻袋裡的空氣很， 屏住呼吸， 滿頭大汗，手不由地攥。

接著頭頂的繩結被打開，大量的空氣湧了進來。夏初嵐還沒緩過氣，就被人從麻袋里拉了出來。

眼前兩個魁梧的金人放肆地打量。

的容貌本就十分出眾，此刻皮白裡紅，髮在臉側，猶如瓊花沾染了珠，說不出的豔人。

馬車上只有一盞昏暗的燈，夏初嵐從他們渾濁的氣息，染上/的眼眸裡，判斷出他們的邪念。本能地往後挪了兩步，後背抵在馬車壁上，渾的汗都豎了起來。

在快速地思索對策。剛剛順勢看了眼窗外，這裡荒郊野外的，沒有人，大聲呼救都沒有用。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只覺得那兩個金人朝近，其中一個還手按住了的肩膀。

「放開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抓我幹什麼！」夏初嵐幾乎推不他的手臂，急之下口道。那個金人反將推倒在地，要欺上來，另一個金人拉住他，用真語說了句什麼，似乎在勸解。

夏初嵐試探地對他說道：「你是不是能聽懂我在說什麼？派你們來的人，沒有你們我吧？你們若對我下手，是否想過後果？」

那個金人臉變了一變，顯然是聽懂了。

夏初嵐鎮定下來，能夠語言流，就可以拖延時間。慢慢地坐好，這個時候越驚慌，只會越激發對方的征服。再過一會兒，思安和六平他們一定會來救的。

那兩個金人盯著，覺得這個漢人子有些了不得，不愧是顧行簡的人。尋常子在這種況下，不是驚慌掙扎，就是痛哭大，而卻出奇地鎮定。

其實夏初嵐心裡很怕，從沒有遇過這樣的事，雙手在袖中地握著，手心裡已經全都是汗。心跳得很快，面上卻強裝鎮定：「如今我落在你們手裡，也沒想著逃跑，你們不妨告訴我是誰讓你們綁了我？他是想用我來對付顧行簡？」

特意說得很慢，用目看向那個能聽得懂的金人。

那金人皺了皺眉，用有些怪腔怪調的漢語說道：「你說的沒錯，你是逃不掉的。我們要用你跟顧行簡談判。你懷了他的孩子，對嗎？」

夏初嵐沒說話。心裡卻越發害怕，這些金人竟然知道懷孕，那他們剛剛還想……真是禽不如！

另一個金人聽不懂漢語，用真語跟同伴說：「你跟這人廢話什麼？」

他們襲擊州府衙門，原以為會將府衙一舉擊潰，功救出海陵王。沒想到大宋士兵都訓練有素，儘管有將他們的部署全部打，但他們力抵抗，阻擋了金人的進攻。海陵王沒有逃出多遠，又被抓了回去。

於是他們將夏初嵐抓走，想用來迫顧行簡。

夏初嵐繼續說道：「你們這麼做是沒用的。若我在他心目中真的有份量，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丟下我？說白了我不過是個人罷了，他不會看在眼裡。但我知道恩平郡王好像在州，他如今很得聖心，你們若抓了他跟皇帝談判，多半能換回很多好。」

「你胡說！嗯平郡王明明在都城，怎麼會在州？他的幕僚……」那金人口快，一時發現自己說了，立刻閉口不言，戒備地看著夏初嵐。

這人莫非是想套他的話？

另一個金人看著他們，眼神裡充滿了狐疑。他終於不耐煩，一把將同伴推下馬車，不由分說地向夏初嵐撲了過來。夏初嵐忍他上濃烈的異味，像是混雜牛羊和馬這些味道，極度想吐。

那人掐著肩膀的時候，用真語說了一句：「我告訴你，他說要跟我合作，除掉你，獨自回去領好。」

夏初嵐雖然不會說真語，也聽不懂，但之前為了做生意，還是簡單學了幾句，應該能夠表達出意思。

那金人聽了之後，氣得雙目圓瞪。剛才他就覺得奇怪，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用他聽不懂的漢語說話，原來那混賬還有這個心思？他們本就是被臨時指派來執行這次任務，彼此之間並不悉，各自心懷鬼胎。

那金人也顧不上夏初嵐了，氣勢洶洶地掀開簾子下馬車。

另一個金人原本站在馬車下等著。事已至此，等同伴完事了，他也想上去試試江南子的。這人貌如花不說，上香甜，連說話時吐出的氣息都帶著馥郁的香氣，真是讓人心醉神迷，想必滋味定然不錯。

反正金人時常將俘虜來的人佔為己有，多這一個也不多。

可他的同伴從馬車上下來，劈頭蓋臉就給他一拳，然後將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頓。

「你幹什麼！」那人大聲呵斥道。

「你跟那人說要除掉我？你以為憑你能除掉我？看看我們誰的拳頭！」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從來沒說過這種話！」他擋住同伴的拳頭，直起子，「那人厲害得很，你是不是被騙了！我們剛剛在說恩平郡王的事，我還差點被套出話了！」

坐在他上的金人停下來，想想覺得不對勁，怎麼被一個人牽著鼻子走？他咒罵了一句，起走到馬車旁邊，用力掀開簾子。但馬車上只剩下一個麻袋，夜風將窗上的簾子吹了起來。

「不好，中計了！跑了！」金人大聲道。

夏初嵐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多遠，黑夜中完全辨不清方向，只是力地往能夠蔽的地方跑去。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小腹墜痛，可不敢停下腳步。

若是被那兩個金人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忽然，腳下踩空，滾落到斜坡底下。沾著水的韌草從皮上劃過，刺疼無比。等滾到底端，小腹劇痛，彷彿有骨在剝離的。痛得蜷一團，卻不敢大聲呼救，生怕將那兩個金人引來。

分不清自己臉上是汗水還是淚水，手地抓著下的草，一次次嘗試爬起來，但都失敗了。上了，被夜風一吹，變了刺骨的涼意。

沒有人來救。這樣下去，的孩子……眼中的淚水越蓄越多，從來沒有這麼無助害怕過。

忽然，不遠的林子裡有火把亮了起來。然後那些亮越來越多，逐漸彙集在一起。

有急促的腳步聲從遠及近，停在的面前。

蕭昱看到地上的夏初嵐，一把將扶抱了起來，看到還在掙扎，一把按住在懷裡：「嵐兒，我是哥哥！」他仰頭道，「快過來，人在這裡！」

他從興元府趕到州，恰好遇到府衙的士兵嘩變。等他順利鎮叛，看押完亮，六平和驚慌失措地找到他，說夏初嵐不見了。

他一路追蹤馬車的車轍，等追上的時候發現馬車上本沒有人，便果斷下令散開在附近尋找。幸而是找到了。

夏初嵐意識模糊，已經認不出是他，只能聽到悉的聲音。地抓著蕭昱的襟，哀求道：「救救我……的孩子……別讓它有事……」然後便側頭昏了過去。

***

完宗弼被圍困在村裡的一座屋子。這屋子外面都是吳璘的人，他邊只剩下八個勇士，還有幾個人質。

那夜，陸彥遠帶人突襲，明明只有幾個人，卻營造出有幾百個人的氣勢。他不慎中計，讓陸彥遠將部分村民救了出去。

氣急敗壞的完宗弼帶人在村子裡瘋狂搜索躲起來的陸彥遠，過程中與他手幾次，又損失了幾個勇士。

陸彥遠和完宗弼在北征的時候就結下樑子，曾經一場戰打了七天七夜都沒分出勝負，兩個人的實力在伯仲之間。但陸彥遠讀兵法，顯然更懂得利用地勢來營造有利的條件。

在這樣的僵持之下，吳璘和顧行簡率著大批援兵趕到。

原本完宗弼得知採石村有一個行腳醫手中有一份名冊，那分名冊上記錄著所有潛伏在金國的細作名字和聯絡的方式。他若能將這名冊拿到手，獻給金國皇帝，那麼皇帝必將大喜，重新啟用他也說不定。他盜走銅錢，也不過是為了增加手中的籌碼。說到底，他還想要重回當年統兵千萬的風。

但現在他所有的夢和計畫，都被宋人打破了。

吳璘的人隨時會破門而，他被抓住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完昌這回肯定也不會放過他。

「大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一個手下問道。四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完宗弼將屋中能找到的酒和草垛都堆在村民的邊，對手下說道：「一會兒聽我的命令行事，別便宜了這些宋人。」

那手下點了點頭，完宗弼將地上一個驚慌的婦人拽起來，直接推到門口：「顧行簡呢！讓他出來說話！」

房屋外面的圍籬下，貓著一排人，顧行簡應聲站起來。吳璘扯住他的裳：「危險，不能去！」

顧行簡給了吳璘一個安的眼神，慢慢走到院子裡，出現在完宗弼的面前。

那婦人一直在嗚嗚地哭泣，雙得都站不直。

顧行簡對完宗弼說道：「你知道自己今日走不了了。」

「老子本不怕死！你們大宋用一個宰相，一個將軍，一個世子才將老子拿下，老子不虧！」完宗弼說完，猙獰地笑道，「你還是這副變不驚的樣子。你知道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麼？他們都說你是主和派，是大宋最親近金國的人，我呸！瞎了他們的狗眼！從你當年北上議和，與金國劃定邊界時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顧行簡淡淡地看著他，不置可否。陸彥遠已經帶著一隊人馬，慢慢從後面包抄了過去。

「聽說你這次把自己的人也帶來了？懷六甲，你居然忍心丟下，就為了跑來對付我！」完宗弼話鋒忽然一轉，不止是顧行簡，連陸彥遠都愣了一下。完宗弼怎麼會知道這些？

但顧行簡很快恢復鎮定，繼續說話，轉移完宗弼的注意力：「顧某的私事，倒是讓你費心了。這世上的人有很多，但完將軍只有一個。」

「是嗎？是你的第一個人，還懷了你的孩子，聽你說這些，大概會心涼吧？不過，應該聽不到了……」完宗弼勾起角，顧行簡的臉一變，聲線都繃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