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柳氏斟酌了一番， 才說道：「當初英國公世子在泉州遊玩，瞞了份， 他跟嵐兒是意外遇見，並不是我們夏家有意要去高攀。泉州開海事， 民風開放， 小兒在一起原本也是水到渠的事。後來世子亮明了份， 要嵐兒過府去做妾， 我兄嫂不捨得，此事才不了了之。嵐兒和世子之間就算有過， 也是清清白白的，如何就了四娘子口中的破鞋？」

顧老夫人沉不語， 不悅地掃了顧素蘭一眼。這個柳氏看起來知書達禮， 不像胡言語之人。反倒是顧素蘭將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弄得怒火中燒，非要來質問夏家安得什麼心。

顧素蘭沒想到柳氏這麼能說， 言語之中十分袒護夏初嵐，譏諷道：「一個與人私定終的子，何來清白可言？不過三年時間，又意外遇見了我的阿弟，夏三姑娘真是好手段。」

「嵐兒品貌出眾，追求者甚多，並不是嫁不出去。我夏家雖然是商戶，但也不缺錢花。跟相爺是兩相悅，就算有不是， 也該相爺來說，與顧四娘子無關吧？」柳氏子雖，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更何況這些年看著夏初嵐裡裡外外地持，從來不抱怨一句。若沒有就沒有夏家的今日，怎麼容許旁人如此潑髒水。

門外夏靜月看了眼手中端的茶水，又端回廚房去了。在紹興的時候，顧二爺就帶著人上門提親了，看來是瞞著顧老夫人的。

走到院子裡，想著怎麼幫娘把這兩個不速之客打發走，同時又為夏初嵐擔心。三姐姐有這樣的大姑，恐怕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剛剛大門只是虛掩著，並沒有閂上。

崇明手一推門便開了，看到夏靜月呆站在院中，點頭致意。然後朝後說道：「進來。」

夏靜月認出他好像是那日跟在顧行簡邊的人。幾個婆子和衛從進來，一下子將本就不寬敞的庭院得滿滿噹噹。連忙躲到一旁的樹下，看到顧行簡沉著臉，最後走進來。

他側頭吩咐崇明：「將周圍看，不準人靠近。」

「是。」崇明著顧行簡的影，想說些什麼，嘆了口氣，轉出去了。

夏靜月看到顧行簡腳下生風地走進堂屋，微微出了下神。他這是為了三姐姐的事專門趕來的麼？

屋裡的人聽到院子裡的喧嘩，停下說話，看到顧行簡進來了，皆十分吃驚。顧老夫人想起出門的時候好像被秦蘿邊的嬤嬤看見了，猜測是秦蘿向顧行簡報的信。

顧行簡冷冷地掃了顧素蘭一眼，對站在旁邊的柳氏說道：「三嬸，借你的地方理點私事，請你迴避一下。」

柳氏正不知所措，聽到他跟自己說話，先是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點點頭轉出去了。

顧素蘭看到顧行簡上蘊含著雷雨來之勢，不由得有些心虛。這個弟弟可不是什麼吃素的人，之所以這麼有恃無恐，不過仗著自己跟他的親緣關係，料定他不敢拿自己如何。而且只是陪著娘上門，說點難聽話而已，也沒做什麼。

「老五，你這是作何？」顧老夫人說道，「我今天來就是想問清楚事，沒想鬧事。這姑娘聲名有損，我不同意進我們家門。」

顧行簡在旁邊坐下來，手在袖中轉著佛珠，竭力克制地說道：「的底細如何，我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是我非要娶，不是上趕著結我們家。」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顧老夫人皺眉道，「想嫁你的姑娘那麼多，高門貴任你挑選，你為何非要娶這麼個……」想不出形容來，又怕說得太難聽激怒顧行簡，便道，「這姑娘，你千萬娶不得。我將你們的八字合過了，大兇。」

顧行簡扯了下角，朝院中說道：「將人帶進來。」

衛從押著一個中年男子進來，按他在地上，那名男子還在掙扎，衛從喝道：「給我老實點！」

顧老夫人看著地上的男子，驚道：「這不是在廟裡給我算卦的那個人？」

顧素蘭咬住，臉變了變。到底是小看了顧行簡，連這個人都被他抓住了。

顧行簡冷冷地看向，臉沉：「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先是收買了這個算卦的人，故意人帶娘去卜出兇卦，然後收了那些姑娘家中的賄賂，再把畫像給娘挑選。我一再容忍你，你卻得寸進尺，竟敢跑到這裡來鬧事。真當我不會將你如何？」

「娘……」顧素蘭起站到顧老夫人邊，其實有些害怕了，這才是弟弟的真面目。他對家人的態度一直是冷漠淡然的，平素不往來，卻明裡暗裡護著。此刻卻有種狠戾，彷彿要致人於死地，讓人不寒而慄。

顧老夫人知道被騙，跺腳氣道：「老五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竟然將我牽著鼻子走！」

顧素蘭聲安，又不死心道：「我這也是為了阿弟好。那些姑娘都家清白，我又不會害他！再看看這個夏初嵐，商戶出，還跟英國公世子不清不白的……」

「閉！」顧行簡喝道，慢慢地轉著佛珠，「顧素蘭，你在清風院養的那個小倌如今在我的手上。你不想他折磨，最好不要再試圖激怒我。」

顧素蘭險些跌倒在地，連清風院的事他都知道了！在清風院有個相好的小倌，是私甚好的忠義伯夫人拉的線，十分，誰都不知道。莫非忠義伯夫人……是他的眼線！一種骨悚然的覺，蔓延至全，自以為聰明的種種算計，全都在顧行簡的掌握之中！

顧行簡冷冷地說道：「現在知道也不晚。我不管你，是因為都姓顧，你也沒到我的底線。但如今你已經耗盡了我的耐心。從今日開始，到郊外的莊子上去養病吧。」

「不！」顧素蘭拉扯著顧老夫人的手臂，「娘，娘我不要去莊子！」

顧老夫人被一系列的事震驚得說不出話，喃喃道：「老五，畢竟是你的姐姐……」

「若不是我的姐姐，絕不會如此便宜。」顧行簡說完站起來，進來幾個婆子。顧素蘭尖起來，撲到顧行簡腳邊求饒。顧行簡避開，婆子一擁上前，一個捂著顧素蘭的，另外幾個拉扯著，強行將拖了出去。

顧老夫人還想求，但看到顧行簡冷厲的側影，還有遍佈霾的表，便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他不手則已，一手就絕不會客氣。

「老五……你真的非要娶那個丫頭不可？」顧老夫人抖著問道。這麼多年他對家裡的人冷漠，毫不關心，但從未撕破過臉。如今為了一個未過門的丫頭，竟然親自分了長姐，顧老夫人只覺得寒心。

顧行簡負手往門外走，邊走邊淡淡地說：「非娶不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所以，您好自為之。」

顧老夫人怔住。過了會兒，便有侍和嬤嬤進來扶回去了。

夏靜月和柳氏怕堂屋裡起什麼衝突，不敢走遠。親眼看到幾個婆子將顧素蘭拖出來，顧素蘭不斷地掙扎，卻被制得死死地，一個聲音都發不出，華麗的裳被扯破了，珠釵掉落，披頭散髮，十分狼狽。

夏靜月嚇得躲進柳氏的懷裡，柳氏低頭安。

僅僅一盞茶的工夫，院子裡的人就撤了個乾淨，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崇明走到母倆面前，行禮道：「相爺說讓夫人和姑娘驚了。今日的事，兩位全當不知道就好，暫時別告訴三爺和三姑娘，免得橫生枝節。相爺還要我再問一句，對吳家這門親事，你們可滿意？」

柳氏抱著夏靜月，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心裡對顧行簡又敬又畏，哪裡敢說一個字。

崇明也沒再說什麼，轉走了。

傍晚夏柏青回來，看到柳氏的神不對，夏靜月也不見人影，好奇地問道：「你今日這是怎麼了？月兒呢？」

柳氏強打起神說道：「月兒說有點累，在房裡休息。老爺，吳家那邊這麼多日都沒有回音，恐怕是對我們家不滿意吧？」

原來是擔心這件事。夏柏青嘆了口氣：「吳均是吳家這輩最出的年輕人，聽聞皇后娘娘前幾日還見了他的母親，有意給許個家的閨秀。想來這件事是不了。沒關係，月兒年紀還小，我們以後慢慢找。」

柳氏點了點頭，絕口不提今日顧老夫人上過門的事。

怎知沒過幾日，吳家忽然派了一等人上門來送定帖，說要跟夏家結親。夏柏青十分意外，詢問人：「不是說皇后娘娘要給吳家公子做嗎？」

人掩笑道：「老爺，正是皇后給做的，說的就是你們家的姑娘呀。這可是天大的臉面呢，往後姑娘嫁過去，婆家都不敢小看的。」

夏柏青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一個小小員的兒，怎麼能讓皇后出面？很快他就想到了那個人。皇后哪裡是給他夏柏青這個臉面，是給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