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完后,偌大的劇場里雀無聲,落針可聞。
許久,選角導演余長樂咳嗽一聲,余覷了下栗山。
栗山站起,緩緩地說:“諸位請回避,給我五分鐘時間。”
余長樂便著煙起:“哎喲,老骨頭一把,坐得腰也斷了!”
其余人會意,咬煙的咬煙,拿茶杯的拿茶杯,都陸續走出去。
應輕吁了口氣,拂了拂面,很恭敬地說:“栗老師。”
栗山點點頭:“你出道十二年,我們好像都沒有合作過?”
應笑了笑:“是啊。”
“我跟辰野的合作是很切的,你又是辰野的當家花旦,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合作過,你有沒有想過?”
“我……”應有些尷尬:“好像每次檔期都錯過了。”
“你要幫公司賺錢,要幫他們扶持新人,要去辰野主投主控的片子里扛票房,所以檔期很。你的表演都是很好的,但把你的佳片率平均到你所有的出品里,其實不高。”
“栗老師……”應被他銳利的話語刺破得難堪:“希這次我能有機會。”
栗山搖了搖頭:“你這次也沒有機會。”
應愕然:“為什麼?我的表演就算還有不到位的——”
“你的表演很到位,但這個角已經安排給別人了。”
應擰了下眉:“你的意思是……”
“其實這部片我只擔任監制,掛名導演,在片場的,會是我的學生謝揚。”
應不知道該做什麼表,啼笑皆非地笑了一聲:“是要用我來抬轎麼?應試鏡落選,誰誰誰表現驚艷?”
栗山不置可否:“通稿怎麼發,是你公司部的事,與我無關。”
應一剎那明白了。
點點頭,角諷笑:“這樣。難為您特意單獨告訴我。”
“我很早的時候,就跟柯嶼討論過你,他對你是不余力的盛贊,所以……”栗山頓了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應還沒消化完試鏡落選的消息,聽了這句,臉有些茫然。
“我個人在籌備的項目,是一部文藝片,劇本的終稿還在調整。這是我時隔三十年后,第二部 純粹的片,說實話,不保證好看,也不保證能順利公映。但我中意你。你的檔期,公司已經為我空出來了,試鏡在年前進行,希到時候我能見到你。”
出試鏡室時,俊儀和麥安言已經等著。俊儀是很熱切的,焦急地問怎麼樣怎麼樣,但麥安言一臉知曉一切的平靜。
應跟他對視片刻,一句話也沒說,口罩帽檐下的臉面無表。
穿過熱鬧的、不明所以的、仰的人群,抬起眼,古偶網劇出的阮曳出現在走廊盡頭。
也打扮得很低調,很惶恐的模樣,正在執行經紀的擁護下迎面走來。
兩人的錯而過只是一剎那,誰也沒說什麼。
電梯間靜謐異常,俊儀察覺到氣氛不對,一時噤聲。
“你不去幫幫麼?”應看著一層一層上升的數字,冷靜地問。
麥安言回得文不對題,卻開門見山:“你不虧。栗山真真正正的一號,是屬于你的。”
栗山要的檔期,但這部片沒投資方看好,片酬很低。辰野是經紀公司,不是慈善協會,最賺錢的搖錢樹沒道理拿去賤賣。宋時璋想安排阮曳打進電影圈,一來一去,雙方各取所需,易得嚴合皆大歡喜。
他不知道應有什麼好鬧脾氣的。
“是嗎。如果不用做易,是栗山就不選我了,還是公司不會放我檔期?”
“栗山的片酬,是你所有邀約里最低的。”麥安言心平氣和地明言:“你的三個月值多錢,我比你心里更有數。”
應笑了笑,轉過臉,面對著麥安言:“你快把扶起來吧,當我求你。”
字字清晰:“這破一姐,我是一天都不想當了。”
商邵撥給視頻時,應接得很快,面前堆了一堆七八糟的東西。
“在干什麼?”
應垂眸擰著手中的塑料殼:“扭蛋。”
“扭蛋?”
應小孩子似地點點頭:“商先生,你玩過扭蛋麼?”
“沒有。”
“小時候買不起,覺得好奢侈啊,每次都蹲在便利店前,看別的小朋友拆。為他們高興,為他們可惜。十五歲時,我接到商演活,第一件事就是買了一枚,但里面的恐龍好丑啊。”
說笑著,趴在桌子上,看著恐龍:“這麼多年過去了,它們還是一樣的丑。”
商邵靜靜聽說完:“出什麼事了?”
他總是這麼敏銳,不給人藏心事的機會。
應拆開當中小玩的塑料袋:“沒事,你這幾天怎麼不找我了?你厭煩我麼?”
用這麼嚴重的詞,聽得商邵心里直沉沉的一墜。
“還在忙,想盡快回國,反而被事絆住。”商邵說著,將手機捺下。
應聽到他抑不住的一連串咳嗽,十分干啞。
“你冒加重了。”放下扭蛋,過攝像頭,捕捉商邵的神。
他看上去很累,雙眸難掩倦意,似乎一直以來都沒睡過什麼整覺。
他的白襯衫也不復筆,被赤道的炎熱和雨季的悶,松垮地勾勒出形,顯得他散漫而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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