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賴在床上，眼淚莫名流了滿面：“我不乖，我不要。”

死活不起，在商邵懷里綿綿地掙扎，一副沉甸甸。

商邵舒了口氣，越過去，按下座機免提，撥通專屬的禮賓熱線：“要一個醫生，發燒，嗯，很嚴重。”

“你會德語。”應揪著他的西服。

“只是日常水平。”商邵回，將放回床上，嚴嚴實實地蓋好被子。

“你還穿著外面的服。”把胳膊從被子底下出來，他的袖口。

他的袖子冰涼，沾滿了深夜的，聲音啞得快聽不出是他的了。

“剛回來。”商邵言簡意賅地說著，再次將胳膊塞回被子：“別。”

應吸著鼻尖：“商先生，喝酒了嗎？”

“喝了。”

“我聞不到。”

商邵聽顛三倒四，一時間擔心腦子已經燒壞，又想起上次醉酒后的電話，便問：“你喝多了？”

“五大杯。”應又出手，五指張開，比了個五。

“很驕傲？”商邵沉聲問，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

應抿抿，嘗到眼淚的滋味。這才知道自己一直流著眼淚，便抹了抹眼窩，調轉話鋒，沒頭沒尾地說，“我不是哭，只是眼睛好痛。”

“我知道。”

“為什麼？”

商邵靜了靜，“你不會在我面前哭。”

“為什麼？”應又問。

“你在所有男人面前都很驕傲，也包括我。”他早在飛機上，就全盤接了的驕傲和現實。

應轉過臉，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但鼻尖酸得厲害，一熱流從眼角過。所幸一直流著眼淚，商邵不會發現哪一行是真的哭的。

商邵靜待了會兒，要起去給倒水時，聽見應問：“你討厭嗎？我的驕傲。”

“談不上。”

“喜歡嗎？”

“很難喜歡。”

應只覺得一錐心之痛從四肢百骸刀片般地劃出，瑟地抖了一下，蜷起四肢，掩在被子下的姿態如嬰兒般。咬牙關，眼淚真的不控制了，從閉的眼中涌出。

商邵過了好一會，才察覺到的不對勁。大約是因為人慟哭時，很難止住的抖。

他的手停在應的肩膀上，如白天下飛機時那般溫涼。

“應？”只一聲的名字，詢問的語氣，其余什麼也沒說。

應不轉，商邵手上用了些力，想將扳過。應對抗著他，得很，鼻尖泄出一很細的嗚咽。

醫生來得太慢了，商邵染上煩躁，但那煩躁并非來自于應的哭。

他最終單膝跪到床上，沉肩用力，胳膊穿過腋下，將人用力抱回自己懷里。

哭得出了汗，頸窩熱著，雙頰病態的紅，黑發著蒼白的臉和頸側。

這種時候想把吻得不過氣，未免畜生。

何況他沒有立場。

他其實以為，自己多多在心里有所不同。

幾次三番的出手相助，高階珠寶，天價合同，帶回自己家，突然造訪的家，被邀請坐下吃一頓其樂融融的晚餐。

那日院子里燈輝溫馨，他還記得。

他以為在心里，他多不是宋時璋。害怕那些位高權重高高在上的男人，不敢開口求助，用驕傲咬牙撐著。

如今這份驕傲原封不的也給了他，他才知道，他沒有任何不同。

商邵著的額頭，為去熱汗，哄人的話真不高明：“錯都在我，但你驕傲了這麼久，現在因為生病在我面前哭，功虧一簣，是不是很虧？”

他哄孩子般，與商量：“就只哭到醫生過來，怎麼樣？”

“真的不能喜歡我的驕傲嗎？”應將臉埋進他的臂彎，用他沾著國宴酒氣與隆冬風霜的袖子眼淚。

“一定要百依百順，你才喜歡……”

語不句，斷斷續續，夾著噎。

可是驕傲是應帆給最珍貴的東西了。教會了好多知好歹識時務的道理，唯獨驕傲是課本外的知識。

應帆不愿學，但學得好，青出于藍，堅硌骨。

他不喜歡的驕傲，就一定不會喜歡了，永遠不會。

“你給宋時璋和其他男人的東西，我怎麼喜歡？”商邵勾了下，漫不經心的，“別哭了。”

“我在他們面前……”應不控地噎一聲，又從鼻尖打了個很小的噴嚏。

啊鼽一聲，一抖，小狗晃腦。

“我在他們面前，”帶著間斷的哭嗝說完這句話：“一點也不驕傲。”

商邵的袖子被哭得，也沒怪，聽著毫無說服力的辯白，也只是漫不經心地問一句“是麼”。

“我收過宋時璋的片約，扔過他的戒指，穿過他的高定，我主勾引過陳又涵……”應搜腸刮肚。

商邵：“……”

“我把口紅印留他襯上，要他給我電話。”

商邵：“……”

應吞咽了一下，腦子努力轉著，“我很懂事的，你去問，對別人，我從來不會不知好歹，但是！但是……我沒有來過……”

顛三倒四語無倫次的的一堆，商邵實在再難聽下去，滿腦袋只記得一個陳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