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他到底在哪個醫院，把他給我，我明天……”

“他不會想見你的，你也該擺正自己的位置了。”瞿夫人的口吻變得嚴厲，“你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毫無瓜葛了，你還想找他做什麼。演好自己的角，貫徹自己的選擇，這不是你們瞿家的理念嗎。”

瞿末予也拔高了音量：“這是我和他的事，你能不能別管了！”

“你敢讓你爸知道嗎。”

瞿末予的臉沉不已。

瞿夫人轉面向洗手間的鏡子，用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整了整雪頸上那條價值連城的翡翠項鏈，像是對瞿末予、也像是對自己說：“回去吧。都是自己選的。”

沈岱坐在醫院候診區的椅子裡，他在等車，等瞿夫人給他安排的車，越一千多公裡，直接把他從京城送到蘭城。

他本來是想自己走的，但瞿夫人讓他不要坐公共通工，因為瞿末予輕易就可以查到。他其實並不認為瞿末予會來找自己，本沒有那個必要，但在得知瞿夫人無法來看他是怕瞿末予跟蹤之後，他想為了孩子的安全，確實是謹慎些好。

這幾天他著實很忙碌。

做完手的那三天，是一段噩夢般的經歷，他被綁在手臺上承了撕心裂肺地劇痛，盡管創口不大，但腺的損傷讓他的循環失調，加上疼痛造的應激，他無法正常睡，不敢，頭暈惡心，吃什麼都吐，時時刻刻擔心自己會流產。這個風險醫生在手前是告知過他的，如果他遭了這樣的罪，孩子依然沒保住，那只能說他命裡沒有，還好，在醫生的心調養下，他的漸漸恢復了。

但靈魂上的創口永遠無法愈合。他一覺醒來，再也覺不到曾經沉澱在裡的黑檀木信息素，覺不到瞿末予，好像纏繞、養分互給的藤蔓被蠻橫地剝離，鋒利的倒鉤刮下片片，在他生命中被狠狠挖走的一塊東西，留下的是巨大的信仰空，遠比後頸腺上的疤痕更深、更痛。

在那三天時間裡，比起心的痛苦，更讓他煎熬的是綿延不絕的孤獨，是獨自一人面對病痛，甚至沒有一個人為他倒一杯熱水的悲傷，在那樣的絕下，他對腹中還未型的胎兒產生了更多的期待和依賴，也許是上天垂憐，也許是信念使然，這麼一番折騰，孩子還安穩地在他的裡，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更堅定了對這個孩子的與責任，縱覽自己的人生，他想不是這個孩子需要他，是他需要這個孩子。

恢復過來後，他開始著手理家事和公事。

他婉拒了瞿夫人的資助，但接了的幫助。他手裡還有幾十萬的現金，瞿夫人幫他轉到了一個可信任的帳戶名下，讓別人無法通過消費追蹤他。

他買了新的手機，給姥姥打了一個長長的電話，解釋自己遇到一些麻煩，需要調職一年，之前的微信不用了，這個手機號也要保，過段時間會回去看，他以為姥姥會有很多疑問，但姥姥似乎察覺到了他的遮掩和為難，地沒有詢問太多，盡管聲音哽噎，也只是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不用擔心。他放不下姥姥，但他必須自己先安頓好，才能考慮把姥姥接過去，只是，蘭城的醫療條件比北京差太多，或許姥姥留在這裡才是最好的，沈秦現在有錢了，自然也不會怠慢姥姥，這件事只能等他在蘭城穩定下來後再議。

他給同事們群發了一封郵件，解釋自己因病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他的朋友很，需要維護的社會關系基本就是這些同僚和學圈的友人。

他又給老師和程子玫打了電話，對他們說了實話，他現在沒辦法回去辦理離職，反正瞿末予給他請了一個長期病假，那就暫時這樣吧，他現在也不適合工作，不如趁這期間把論文寫完。

劉息歎了半天的氣，最後還是讓他去甘肅，那裡的礦區也屬於星舟，研究所的負責人是他的同門師兄，不僅可以在生活上幫幫他，也可以支持他材料、設備和實驗數據，是現在最理想的去了。

沈岱對老師激不已，心中也愧疚極了，老師培養他快十年，待他親如己出，他就這麼一走了之，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他不知道把時間線拉長到一生的長度，此時此刻的取舍對他來說是對是錯，是值得還是不值得，從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他已經不能回頭，必須堅韌地走下去。

劉息對他沒有一句責備，反而安他：“你還年輕，學生涯有幾番波折很正常，只要你自己不放棄，什麼時候都有機會出績，以後同行同業，未必不會再相逢。”

沈岱聽得眼淚直掉：“老師，我發誓我不會放棄的，我去蘭城幫白師兄乾點活兒，以後只要是我能做的，您隨便使喚我。”

“去吧，你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有規劃也有執行，老師相信你能把握好自己的人生。”

瞿夫人安排的車到了，沈岱拉著行李走出了醫院。

坐上車，沈岱閉目調息了半天，才鼓起勇氣打開手機，搜索了一篇星舟集團繼承人訂婚的新聞稿。

照片上的兩個人非常登對，一看就是頂級alpha和omega的完組合，信息素、家世、才貌都十分匹配，這才是正常且合理的。

沈岱慢慢出一個苦的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瞿末予的標記消失了，他如一場大夢初醒，終於明白自己奢瞿末予能夠回應他的的行為有多麼愚蠢，愚蠢至極。他視若瑰寶的真心，在頂級alpha眼裡只是一塊廉價的石頭，而他妄圖用石頭換真金白銀翡翠鑽石的行為不算，隻算貪婪，想想瞿末予是怎麼對他的，就會明白他在瞿末予眼中有多麼廉價和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