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生下孩子後，我會馬上洗掉標記。”沈岱想到了什麼，又馬上解釋道，“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利用這個孩子要挾瞿家，我有存款，也有能力。”他在星舟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但是以他的履歷，必然能在行業找到一份收不錯的工作，盡管要失去過去的一些積累，更重要的是對不起老師的栽培，但眼下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相信你，而且這也不是我關心的。”瞿夫人看了沈岱一眼，目變得溫，“我這麼做，只是想彌補自己心中的憾吧，何況，這孩子是我的孫子或者孫呢。”

沈岱激地說：“謝謝您。”

“不過，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讓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你應該有一些相關的常識，omega在孕育孩子的過程中，是需要alpha的信息素的，缺失alpha的信息素容易造胎兒發育不足，有先天疾病，嚴重的甚至會殘疾。”

“這個我知道，可是不是早就有去基因的類alpha信息素可以輔助嗎。”

“對，可是你懷的是S級alpha的孩子，現在無論是去基因的萬用信息素還是人工合信息素，都未必能替代S級alpha這麼強的信息素在孕育後代過程中的作用，的，需要諮詢醫生。”瞿夫人的秀眉輕蹙，“這其實是眼下最需要解決的問題，如果現代醫學解決不了，就沒人能幫你了。”

沈岱呆怔許久。他沒有想到在他已經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擺在眼前的會有這麼一道致命難題，如果在他懷孕的過程中，沒有可以替代瞿末予的信息素的信息素，他本就留不住這個孩子，那他所有的堅持就毫無意義。

“我已經給你約了醫生，現在就去見他。”瞿夫人輕歎一聲，“你要有心理準備。”

沈岱的腦中呈現一片空白，直到瞿夫人的手機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瞿夫人看了一眼屏幕，手指懸了片刻，向了通話鍵：“喂。”

車廂裡，瞿末予抑著怒火的聲音些微地傳到了沈岱耳中，他只能聽到片段的字句，但也可以拚湊出大概的意思。

“這些話你不要拿來跟我說，沒用的。”

“公司的事是你們的事。”

“報復？算不上。我覺得我反而是在給瞿家積德。”

瞿夫人的聲調始終很平穩，掛了電話，見沈岱在一旁惶惶地看著自己，輕輕搖頭：“我以為他今天沒時間管這個的。”

“……”

“晚上是他的訂婚宴。”瞿夫人看了看表，“我還要趕過去。”

沈岱呼吸一滯，臉上本就淺淡的更是瞬間褪了個乾淨。他的心臟一一地疼著，而他必須習慣與這樣的疼痛共存，因為他清楚地知道，母的本能讓他暫時封閉了的閥口，等到他有心力回想和瞿末予之間的種種，那些絕的傷會不停地把他拖向黑暗的深淵，在每一個無法眠的夜晚，每一個伴著執念醒來的清晨，每一個回憶猛然反撲的瞬間，他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去拚湊四分五裂的自己。

第五十六章

瞿夫人把沈岱帶到了一家私人醫院，為他看診的是一位年紀很大的醫生，看來像是退休後返聘的。

醫生給沈岱看診的時候，瞿夫人怕他難堪，便在外面等著，但他依然難堪，為自己的境，他只能藏起緒向醫生描述況。

醫生聽完後，點點頭：“你們離婚了，你前夫的信息素等級是S，你想把孩子生下來，再清除標記。”

沈岱想解釋一下醫生在這幾句話中表達出來的他所理解的因果關系，但又覺得沒必要，便跟著點頭。

“這種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的前夫配合，從他的腺裡提取一點信息素，輔助你度過孕期，生下孩子後，就可以清除標記了。”

“他不同意我生下孩子，所以不會幫我。”

醫生挑了挑眉：“那你為什麼同意離婚呢，你在孕期他是不可以跟你離婚的，只要不離婚，只要你想生，他是必須配合你的。”

沈岱垂下了眼簾，這背後況之複雜，他如何向一個陌生人說明：“醫生，還有別的辦法嗎，可以使用萬用信息素或者人工合信息素嗎。”

“理論上可以，我做了一輩子生科醫生，幫助很多omega利用替代信息素輔助或治療各種疾病，但是，S級alpha的信息素太強了，極難被替代，我從來沒有到你這種況，概率太低了，功或者失敗的范例都很難找。胎兒現在還小，對alpha信息素的需求不明顯，它越大，alpha信息素對它的影響就越大。從我的經驗判斷，功率很低。”

沈岱的臉上呈灰敗之，輕輕著，他無助地低下了頭。

醫生有些同地看著沈岱，“這個孩子能不能生下來，生下來會不會健康，甚至你生產時候的安全，我都無法給你任何保證，如果你的alpha不能幫你的話，還是打掉吧。”

沉默良久，沈岱忍著錐心的痛，問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唉，幾乎沒有，你要是沒標記還好辦，沒標記的話，alpha信息素與你和腹中的胎兒融合得不那麼深，那麼用替代信息素是沒問題的。”

沈岱難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把手藏進實驗服的口袋裡，恍惚地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穿實驗服了。他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為這個孩子要放棄什麼，沒有值與不值的考量，只有願不願意的覺悟，結果倒頭來，他本就無法留下它，他在數個輾轉反側的夜裡，將二十八年來經驗與認知的武裝一層又一層淋淋地剝離，暴出最真實的自我，懷著犧牲一般的悲壯，終於下定的決心，如今看來，簡直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