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齊兩家決定聯姻的消息傳出,那一晚,李佑賢本來在滬市出差。
宋氏集團旗下有兩家老牌上市公司,業務遍布全國各地,自他接手以后,宋承業被他指派去管理南方的事務,他自己則坐鎮北方總部。
聞之宴把他當朋友,遇到合適的項目,偶爾會帶他一起,由此宋氏集團業務逐漸擴展到海外,滬市經常有些國外的投資峰會需要他去參加。
電話是展亦打來的。
于是李佑賢連夜趕回京市,最終在TOK的包廂里見到了陳巧月。
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玩得正嗨。
見到李佑賢,放下酒杯,笑嘻嘻地找他借打火機,說要去臺煙。
李佑賢跟過去。
春末夏初,夜晚的空氣沁著一涼意。
李佑賢幫點了煙,默默看著。
陳巧月倒爽快,笑瞇瞇地問,“……聽說了?”
李佑賢嗯一聲。
陳巧月聳聳肩,“我爸給了我選項,可以在齊鴻遠和齊潤中間挑一個。”
按道理,齊鴻遠年紀更相近,雖個頭不高,但算得上清秀,齊潤三十歲出頭,矮胖材,外表毫無魅力。
但還是選了齊潤。
“……這一對堂兄弟我都接過,齊潤知知趣,更上道兒,齊鴻遠就是個街溜子,整天傻呵呵的,”口煙,“所以我選了齊潤,結婚后能省心一些,彼此互不干涉。”
像是已經完全接了這件事,甚至在權衡其中的利弊關系。
李佑賢沒點煙,一直默不作聲看著。
他想說,能不能等等我,現在的他,有資格坐在談判桌上,跟齊潤一較高下。
如果他開出更好的條件,陳昊東也許愿意再考慮考慮。
沉默半晌,他道,“……還有回旋的余地嗎?我可以跟你爸——”
話沒說完,被陳巧月打斷。
笑說,“誒打住,你可別做傻事,我的跟婚姻,本就沒什麼關系。”
又說,“把拿到談判桌上去談條件,你不覺得惡心嗎?”
李佑賢表一向很淡,眼神藏在那鏡片后,也總是看不真切。
可這時的他,長玉立,周冷寂。
像橫在峽谷的冰川,攜著全副家行了千萬里路鑿此地,但靜默冰冷。
陳巧月踢了踢他的鞋尖,有意松快氣氛,“干嘛啦?別這樣,我們還是可以保持關系呀,不影響的,我跟齊潤已經談好了。”
李佑賢形一頓,起眼皮看。
這時陳巧月才覺察出他眸底的寒意。
他還是一言不發,定定看了幾秒,而后徑直抬步離開。
陳巧月急急拉住他胳膊,“什麼意思啊李佑賢?”
李佑賢回將摁到墻上。
他膛起伏著,約能看出牙關咬了,一番話在間醞釀,最后大約是不忍心對說什麼難聽話,一切都咽了回去,換溫和的語調,溫地說,“……月月,我無法接這個結果。”
陳巧月愣愣地,又問,“什麼意思?”
“我們到此為止。”
陳巧月呆住好一會兒,條件反竟是想哭。
高傲的大小姐才不會因為被甩掉眼淚,出個笑容,狀似輕松地問,“……哦,你不我了?”
這話問出口,才驚覺,李佑賢從沒有說過。
連喜歡也沒說過。
他最親熱的話語,就是在床上寶寶。
他甚至從不講葷話,最過頭,也只是問舒服嗎。
陳巧月花活兒多,一聲一聲老公的著,他每每無法自拔。
李佑賢不回答。
陳巧月還是笑著,“不了嗎?你對我的,可以因為我結婚了就停止嗎?說停就停?”
又是一陣沉默,李佑賢低聲道,“……月月,照顧好自己。”
那一句“等我,等我來解決這件事”,到底是說不出口。
他哪里來的資格讓等。
再次相見,是在陳巧月和齊潤的婚禮上。
是的,李佑賢此人,不知該說他是心狠,還是說他惡毒,竟能風輕云淡地出席和別人的婚禮。
陳巧月對這婚禮完全沒有期待,婚紗和場地布置風格都是從齊潤遞上來的名冊中隨意挑的。
但那不妨礙明艷人。
拖著長長的白紗拖尾自樓梯上走下來,笑靨如花。
臺下,李佑賢站在小圓桌旁,一手兜,一手端著酒杯。
面平靜無波。
旁邊展亦看他一眼,回頭對聞之宴說,“你學過心肺復蘇嗎?我怕老李待會兒心臟病發了。”
到了挨桌敬酒環節。
齊潤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與聞之宴攀談。一旁陳巧月與李佑賢著彼此,兩人面上都紋不,沒有一裂痕。
末了,陳巧月拍了拍他的膛,眨眨眼,“佑賢哥,期待早日聽到你的好消息。”
這對新人手挽手去下一桌,李佑賢放下酒杯,轉往外走,剛走出一步,形就晃了下,聞之宴扶了他一把。
那一晚,新人夫妻在海濱別墅開派對,別墅前的泳池徹夜映著屋的燈紅酒綠。
波粼粼。
李佑賢本就忙,陳巧月結婚之后,他更是發了瘋似的,眼里只有工作。
借著結婚的名頭,陳巧月連續開了幾個月的派對,然后在某一晚,突然玩膩了。歇了好一陣兒,再出現在眾人面前,就開始酗酒。
每天喝得酩酊大醉。
有一次是在齊潤和李佑賢都在的場合。
齊潤見實在不雅,把拉到一邊教育了一番,翻著白眼聽完,覺著沒勁,自個兒去了休息室。
李佑賢正一個人待在里面喝酒。
提起擺,坐到他上,一聲聲地問,“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李佑賢忍耐著聽胡言語,最后只說,“你結婚了。”
他把從上扯下來,起打算離開。
陳巧月幾乎是哭喊著,“李佑賢,你去結婚!那樣我就死心了。”
李佑賢轉過看,很平靜地說,“我不會跟別人結婚。”
“為什麼!”
他靜靜凝著,“因為我你。”
多麼諷刺,他第一次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次說,竟是要與劃清界限。
陳巧月簡直想殺了他。
一邊說,一邊又不要,讓上不能上,下不能下,進退兩難,只能繼續酗酒度日。
后來想開了,也不是沒有嘗試過上別人。
比如在爾蘭,那個小哥真的不錯。
但那些人都不是李佑賢。
溫雅貴重的、斂的、總是專注地凝著,任由胡鬧包容一切小脾氣的李佑賢。
對別人一概視若無睹,但稍一勾勾手指他便上鉤的李佑賢。
他是個冷淡寡的人,只把全部熱都給了。
喜歡逗他玩弄他,喜歡聽他的悶哼和息。
可他心真啊。
到現在,如此凌地坐在他家洗手臺上,他還是能紋不地,只幫卸妝。
番刺激,他都不為所。
陳巧月這會兒冷靜下來換了種方式。
手撐著洗手臺,歪著頭仰起臉,故意說,“李佑賢,我你。”
本意是要激他發怒。
李佑賢卻淡淡地說,“我也你。”
不得了了。
悶了一年,他功夫也見長了。
陳巧月一時愣住。
過了片刻,惱怒一般,一把將他推開,跳下洗手臺,說,“我走了,再也不見。”
大步走,但被李佑賢輕輕松松從后面追上。
他再度在之前將主臥門板摁住,低聲,“月月。”
陳巧月面前是門板,背后是他的膛,彈不得,只冷哼一聲,“做什麼?舍不得我?”
“去辦離婚,好不好。”
陳巧月怒了,憤憤地轉過來,推他的膛,“辦離婚?你說得輕巧,我當初為什麼結婚?難道是因為他媽的我齊潤我想跟他結婚嗎?”
齊家畢竟有基在,現在事才剛剛發生,陳昊東怎麼可能會急著讓自己兒跟他們家割席?
萬一齊家熬過去了呢?
李佑賢突然意識到這個可能。
他出的拳還不夠重。
“話又說回來,”陳巧月怒道,“你覺得,我離了婚就萬事大吉了嗎?我們之間的,憑什麼要屈于你的原則之下?憑什麼我結了婚你就可以停止我,我離了婚就要馬上接你?我們的是他媽的閥門嗎?要開就開要關就關?”
“李佑賢,我最討厭你的冷靜克己,我,沒辦法讓你不計后果地去,我認了。”
酒意未消,氣得頭昏腦漲,猛地一把將他推開,轉頭開門就走。
李佑賢站在原地給助理打電話,讓他開車跟著,防止出事。
那一晚,就如此不歡而散。
那之后,陳巧月按照父親陳昊東的吩咐,老老實實地和齊潤一起出席各種酒會宴會,但沒過幾天,由展家帶頭,這類場合統統對齊潤豎起了“謝絕登門”的招牌。
有人猜測,展家是得了聞之宴的授意。聞家家主看不慣齊家此番做派,做主要在這圈子里將齊家封殺。
究其原因,大概是齊鴻遠曾經對方慈不敬。
聽信了這傳言,齊潤覺得自己是無辜被牽連,三番五次想求見聞之宴而不得,只能去拜托李佑賢幫忙遞個話。
除了展亦,這圈子里,能夠得到聞之宴青眼的,也只有李佑賢了。
齊潤帶著陳巧月一起登門。
夏天周六的夜晚,參加完飯局,李佑賢回到家,招待了齊潤陳巧月夫妻倆。
他還是那樣的翩翩公子,親自開了瓶紅酒,坐在客廳沙發里,聽齊潤訴苦。
陳巧月穿著一襲公主風泡泡袖連,耳環項鏈搭配頭飾,瑪麗珍鞋搭配小白,端的是流溢彩的貴氣大小姐做派。
疊坐在單人沙發里頭,一直在翻看自己新做的甲,一點兒沒有跟著自己老公來求人的自覺,乍那麼一看,還以為是個百無聊賴等按的vip顧客。
李佑賢溫文爾雅的名聲在外,但齊潤也著實是驚到了,沒想到他這麼和善,于是滔滔不絕起來,從自家堂弟齊鴻遠如何如何不,齊家如何如何一直被拖累,再到陳巧月花錢如流水等等,不一而足。
“李總,您也知道,月月從小就沒吃過一點兒苦,以前是我那岳父寵著縱著,嫁到我齊家了,我總不能缺著短著,您說對吧?所以一直好吃好喝養著,您看看月月,想也知道,花錢如流水呀,我一直兢兢業業工作,誰承想,聞爺要因為那不的鴻遠遷怒于我整個齊家呀?聞爺跟月月也是一起長大的,他能眼睜睜看著月月跟我一起苦嗎?”
在他這番話里,李佑賢抬眼去看陳巧月。
矜高傲,像貓。
陳巧月沖他嫣然一笑,又轉頭去看齊潤,笑說,“老公,你也別打趣我啦,我最近還不夠節儉麼,Miu Miu新出的包包,SA送到家里來,我都沒要呢。”
齊潤點頭,“可不麼,最近出了這檔子事兒,月月也跟著苦。”
“但是老公對我還是蠻好的,我也知足啦。”
陳巧月戲癮大發,演得起勁,一口一個老公,不管是什麼離譜的話,張口就來。
李佑賢鏡片背后一雙眼,晦暗不明。
他端著酒杯起,道,“我去開瓶酒。”
齊潤也跟著起。
李佑賢腳步頓住,半轉回,“……月月不是懂酒麼?來選一瓶吧。”
齊潤點頭,“哦對對。”
別墅地下室改了酒窖。
李佑賢順著旋轉樓梯走下來,陳巧月跟在他后,酒窖里的暖打在他肩上,筆的西裝面料卻還是顯得沒有溫度,整個人依舊是那麼冷淡從容,不可冒犯。
陳巧月一派輕松地站在酒柜木柱邊,說,“我老公喝云頂21年威士忌,我隨意,你選吧。”
“……你老公。”
李佑賢重復的稱呼,一步一步走近了,錚亮的皮鞋踩到那雙可優雅的瑪麗珍鞋中間,他住下,低眼,意味莫名笑一聲,“……陳巧月,誰是你老公?”
“齊潤。”
“……我突然明白了,你們的玩法。”
李佑賢像變了一個人,還是笑著,但那笑容一溫度都無,“齊潤看到了我看你的眼神,但他好像不得把你送到我床上。”
也許齊潤本就是這個目的,可他不知道,齊家遭遇的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李佑賢。
“你覺得目前的狀態能夠辱我嗎?”陳巧月眼睛亮晶晶著他,“并不。我不管齊潤是什麼想法,他要把我當工送給你,無所謂,但問題是,你敢嗎?”
“……一晚上你都等不了是嗎?”他抬手松領帶,扯掉,單手抱著把頂上木柱上,“你今晚三番五次激我,在我面前一聲一聲老公地別人,為的就是這個,是嗎?”
陳巧月吃痛地悶哼一聲,額角滲出薄汗,完全說不出話。
李佑賢騰出手給齊潤打電話,很快接通。
他說,“齊潤,你可以走了。”
那語調那聲線,對面的人不可能聽不出異常。
李佑賢把手機扔掉,很是平靜地問,“這樣才算是你嗎?”
陳巧月咬著牙出句話,“我要破你的規則!”
“我的規則……”李佑賢淡淡地說,“月月,你覺得我有什麼規則?我第一次見你那一晚就跟你睡了,你覺得我是每天都這麼干是嗎?”
這話有道理,但陳巧月依舊憤憤不平,“你從來沒有主過!”
也許主過那麼一兩次,但是絕對屈指可數,他在面前總是克制的。
“我不相信!不相信真的君子在面對人的時候也是那幅樣子!”
李佑賢沉默幾秒,放緩了聲線,“……我第一次見你,你還是個大學生,是個小孩兒,你懂嗎?我比你大五歲。”
“所以呢?”
“我不能太過分。”
“如果我要你過分呢?”
李佑賢斂了眼睫,語氣諱莫如深,“……你最好不要后悔。”
注:小說中的發展有多方面原因,也是對目的不純的聯姻的一種批判,無任何不良引導的意圖!請不要代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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