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眼里卻帶著冷冷的笑:“你知我心意?”
這五個字被他咀嚼得很慢,慢到師蘿覺得著怪異。
眨了眨眼,點頭。
“那你倒說說,我什麼心意?”
他問出這句話時,師蘿注意到,他手中用來煉丹的藥材,都被咔嚓一聲碎了。
師蘿臉僵了僵,心里不知為何有些疑,難道猜錯了,卞翎玉不是為了給卞清璇道歉?
不太確定道:“你難道不是覺得,我與長淵師兄退婚是因為卞清璇,想要替道歉,讓我別針對嗎?”畢竟蘅蕪宗人人都希自己別針對卞清璇。
他卞翎玉面無表看著。
師蘿著頭皮補充完:“我既然已經同意退婚,就不會多做糾纏,也不會因為此事遷怒卞清璇,你放心。”至于卞清璇做下的其他壞事,該報復回來肯定要找機會報復回來。
話落,師蘿看見他冷冰冰的眸子似乎愣住。
難得在卞翎玉的臉上看見這樣怔忪的緒,沒有毫方的冰冷,變得有些古怪。他沉默良久,抿了抿道:“你說,你同意了退婚?”
點點頭。
丹爐傳來噼啪的響,不知遮蓋了何人的心跳聲。
見看著自己,卞翎玉錯開眼神。
師蘿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看見卞翎玉依稀淺淺笑了笑。
很輕的笑容,不似以前任何一次冷笑或嘲諷的笑。反而干凈得如同冬日霜花,夏日海。
看得師蘿不免怔住。
反應過來,有些哭笑不得,這兩兄妹是什麼人啊!但凡脾氣壞些,定要生氣,聽見人家退婚,不僅沒有抱歉和安,反而還笑,不自覺鼓了鼓臉頰,佯怒道:“你方才,是笑了麼?”
卞翎玉否認:“你看錯了。”
師蘿在心里輕輕哼了一聲,也不怪他幸災樂禍。說:“所以你把陶泥兔子拿回去吧,我說話算話。”
卞翎玉看了一眼,又不理了。
師蘿已經認定自己猜對了,畢竟卞翎玉沒有否認,在自己說不會因為退婚一事而傷害卞清璇后,他的心明顯變好。
既然卞翎玉不想收回去……
從乾坤袋中拿出那壇兒紅,問他:“那我和你換罷。”
卞翎玉視線落在兒紅上,微微蹙眉。
師蘿怕他看不上,解釋說:“我出生那年,父親為我親手釀造了這壇兒紅。我母親是南越人,南越有個規矩,凡家中誕下嬰,便為其準備一壇兒紅埋在樹下,將來待及笄親,便挖出來飲用。以作祝福兒覓得良人,白首到老。”
笑了笑,輕輕說:“我如今雖然已經用不上它,然而父親當年用了天下最好的靈釀酒,哪怕尋常修士飲下,都能增加一甲子的功力。我知道它比不上你的陶泥兔子,但是它是我現在唯一能與你換的東西了。或者你若想要別的,我日后再為你尋來?”
師蘿說了這麼多,本以為卞翎玉會不耐煩,沒想到他一直沒有打斷,始終安靜地聽著。
師蘿說完,等著他提出要別的什麼,可是他道:“不必,它就可以。”
于是師蘿把兒紅給了他。
心里有些可惜,本來以為可以找到能幫救回父親的前輩,沒想到不過一樁巧合,從來就沒有什麼前輩的存在。
師蘿也沒法問陶泥兔子的來歷,畢竟與卞翎玉還沒有識到可以探聽他或者卞清璇機緣的地步。對于修士來說,探聽和搶奪機緣,是最大的冒犯。
不過好歹也算了卻了心中一件事,雖然不能從此找到辦法,但師蘿并不氣餒,這輩子有很多時間,去完前世來不及完的憾。
包括贖罪。
師蘿想了想,雖然做魔修的六十年很大程度上磨滅了的恥心,但這事不道歉還真不行。拿出自己的神隕刀,雙手遞上,對卞翎玉說:“我們在清水村說好了,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們離開清水村后再了結。你若心中還有怨,現在便可報仇。”
坦道:“你想砍我幾刀,就砍幾刀罷。”
認錯總得有認錯的態度,說罷就要跪下。
卞翎玉拽住。
兩人四目相對,卞翎玉看著面前這雙漉漉又明亮的眼睛:“我是個凡人,拿不你的刀。”
了然地“哦”了一聲,大方道:“那你說,我自己砍,你放心,我不會留手的。”
卞翎玉眼里泛出淺淺笑意,淡聲道:“你若真覺有愧,每日黃昏,你下學后,過來給我煉丹。”
臉上微微為難,是個刀修哎,讓刀修煉丹,卞翎玉是認真的嗎?
練炸了他的爐子,或者燒了他的院子,那怎麼辦?
不過他才是債主,他只是讓煉丹,一點都不過分。興許他就是想看狼狽到束手無措的模樣。師蘿沒有理由推,于是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離開前,想到什麼,回頭問他:“卞翎玉,等我練好了丹,你心里就會原諒我了嗎?”
晨風穿堂過,里面傳來年好聽清冷的嗓音:“看你表現。”
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師蘿仍是笑了起來。
這樣就很好,可以彌補,就并非無法挽回。
師蘿走后,丁白發現卞翎玉抱著一壇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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