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表排得很滿，上完這一節就抱著書換到下節課的教室，腦子飛速運轉了一整天，晚飯時候，方慈累得趴在食堂桌子上緩了好一會兒。

看這幅樣子，虞向雯道，“要不晚上你別去圖書館了，先回宿舍好好睡一覺。”

方慈搖搖頭，“得去。”

自律的習慣建立很難，但要瓦解，只需要來上一兩次這樣的松懈。

而，不敢松懈。

這是生活中唯一把握在自己手里的東西。

一直待到圖書館閉館。

離開圖書館，前面有幾個學生結伴而行，一個人慢吞吞走在最末尾。

路燈稀疏昏暗，就那麼低著頭往宿舍方向走，大口袋里手機震起來。

電話。

來顯沒有備注，但好像有點眼。

沒多想，接起來，“喂，您好。”

那邊頓了頓，笑了聲，“……沒存我號碼？”

聞之宴。

“……我今天真的不方便見你。”方慈直接了當。

忙了一整天，實在需要休息了。

“生病了？”聞之宴說，“聲音這麼沒力氣，走路也晃晃悠悠。”

他怎麼能看到走路的樣子？

方慈一怔，舉目四。

前面不遠，拐角的路燈下，聞之宴正站在那里，單手擎著電話在耳邊，另一手閑閑著口袋。

肩寬長材優越，衛兜帽扣在頭上，看不清臉。

但知道，他在看。

第6章

方慈慢吞吞走在前面，路過一盞又一盞路燈。

落后十幾步，聞之宴戴著耳機雙手兜，連帽衛搭配寬松工裝長，高大的材，在這昏暗的校路上，看起來有些神且難以接近。

他看著前面孩的背影，低聲說了句，“就打算這麼跟我裝不認識？”

“我沒有興趣明天被人掛論壇上示眾。”

在眾人眼里，是宋裕澤板上釘釘的未婚妻，若被人看到和聞之宴單獨走在一起，不提眾人會作何齷齪猜測，是宋裕澤的憤怒，都夠的了。

方慈說，“能不能掛電話，我手舉累了。”

“戴耳機。”

“有什麼必要保持通話？”

“……陪你走到宿舍。”聞之宴說。

學校里這路燈間距太長了，比黑燈瞎火強不了多，一個人走，竟然不害怕。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好似有熨帖人心的力量。

心底某個地方被融化，方慈咬住，戴上了藍牙耳機。

聞之宴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配合著的步調，走往宿舍樓的方向。

周圍太過寂靜，耳機里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默了許久，方慈漫不經心地想著和他認識以來的種種。

“我可不可以問個問題？”

“問。”

“你那天，怎麼停在云輕的旁邊？你本來要開車去哪兒？”

約想要了解，他原本的生活軌跡。

“我跟云輕的老板認識，去看他，順便想去便利店買包煙。”

“哦，原來如此。”

聞之宴卻笑了聲，“這是假話。”

“……”

頓了頓，聞之宴說，“那里本就是我的目的地。”

“……云輕？”

“嗯，”他聲音很淡，“有些事沒想清楚，但是還是先過去了。”

“什麼事？”方慈補了句，“可以問嗎？”

“改天告訴你。”

這話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方慈大約能描繪出他這時的表，一側角微微牽起，很有魅力。

他確實長得很好看，無可挑剔。

忍不住扭頭尋他。

聞之宴極散漫的姿態，逗，“陪你走了十分鐘了，終于回頭看我一眼？”

方慈立時回過頭來，加快了腳步。

“走那麼快干什麼？”聞之宴道，“你不是正虛著呢嗎？”

方慈沒吭聲。

聞之宴又道，“你每天都這樣兒嗎？學到這麼晚，再自己走回宿舍？”

“怎麼了？你有意見？”

聞之宴笑，“又折騰又不安全。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安靜沒人打擾，學完可以直接在那兒睡覺。”

“你不會想說你的住？”方慈冷聲。

“是我的房產，但不是我的住。”聞之宴道，“就明天吧，下課我帶你過去。”

“我不去，沒時間。”

“……方慈，”聞之宴放緩了聲音，“沒必要防備我，我只會幫你，不會害你。”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幫我？”

“沒良心，”聞之宴嗓音又淡又低，通過耳機傳導而來，像耳語，“在云輕外邊兒，如果不是我把宋裕澤支走，你會被他糾纏到什麼時候？”

方慈怔了怔，他說給他們添道菜，給雙方父母打個招呼，原來竟是在把宋裕澤支開。

還以為只是他真的“重”宋裕澤。

“……所以，”方慈斟酌措辭，“并不是你跟宋裕澤關系好？”

聞之宴嗤笑了聲，“我什麼時候跟他關系好了？”

方慈陷沉默。

宋裕澤就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浪草包，對著，常是一不滿意就罵臟字。

不管是單純從看人的角度，還是看男人的角度，都找不出他一點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