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謝。”花憐看見外人，眼眶的淚漸漸掩下，恢複了波瀾不驚的沉靜：

“我差點可以殺掉周宏……隻是自己一時沒想明白。若我當時想明白，你就和周宏一起被我燒死了，不值得你謝。”

看見周宏撲倒秋娘，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所以去救秋娘。

但回煙雨樓的路上，他覺得自己錯過了一次殺周宏的機會。

若他鎖門，把周宏關在裏麵燒死……

賠上一條無辜的命，就能報他滿門被滅的仇，他當然願意。

全家被滅，又在紅塵之地爬滾打一年，花憐早已經不是曾經無知天真的富家公子，他為了複仇，可以不擇手段。

“救下你，我並不覺得高興，而是可惜錯失機會。所以，你不需要覺得我救了你。”花憐扔下這一句話，轉便走。

秋娘怔怔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回過神，碎步追了上去：

“花憐公子！等一等！不管你救下我以後是怎麽想的，但是在那一刻，你選擇救了我。若非有你，我已經死了……”

秋娘跑到花憐麵前，水靈的眼眸裏滿滿皆是真誠與激：

“謝謝公子相救，秋娘會永遠記得公子的恩！若公子有什麽需要，秋娘一定傾力相助！”

不管花憐為什麽救，救下以後是否後悔……

但他真真切切救了的命。

這一份救命之恩，是該要報答的！

花憐視線在臉上略略停頓，他說的已經夠清楚了，但這小子……

還是覺得該報答他。

是個愚蠢又善良的人。

像曾經的他。

花憐沒有多言，轉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買了一些紙鈔元寶，在荒郊祭奠了全族，花憐去拜見薑容。

“世子妃對我有大恩，無以為報，唯有一介命，願為世子妃效犬馬之勞。”花憐對著薑容拜行一禮。

薑容淺淺一笑，“我是為了給秋娘報仇，所以，你不需謝我。咱們算是合作，一起殺了周宏，算不上大恩。從今以後，你便是自由，想去哪去哪，想做什麽做什麽。”

花憐一時間覺得這話怎麽有點耳。

世子妃不需他報恩……

他剛才也和秋娘說，不需報恩。

“但世子妃確實幫我報了全家之仇。如此大恩，某無法坦然之。”花憐據實答道。

若非有世子妃，憑他一己之力，很難報仇。更別提給全家沉冤昭雪……

世子妃固然不是特意為了幫他，但他也承。

“既然如此……那你可願意留在萬卷書齋？”薑容想了想，說道：

“我書齋缺一位主事人。負責每期書籍的容把控，還有把報網整合一下。”

宋衡要參加科舉，等他中了進士以後，編書先生這份活計肯定是要辭掉的……

而周老先生能編書，卻無法把整本書給他。

秋娘是負責生意的，不僅僅是書齋，其他生意，也會陸續給。

薑容正缺一位萬卷書齋的管事，負責書籍容把控、采風報整合等等……

前世，這個人正是花憐。

當時薑容對他有救命之恩。

他為了報答這份恩留下。

今生還沒到救命之恩這一步，但花憐還是花憐，恩怨分明，一定要報答。

花憐略略一愣。

做個編書先生倒還好說，讓他做報？

世子妃這麽相信他這一個外人的嗎？

但世子妃如此安排，他自然不會推辭，沉聲道：“我盡力而為。”

這一件事安排完後。

翡翠來報，“世子妃，秋娘來了。”

“讓進來吧。”薑容道。

秋娘隨著婢進來行禮，看見花憐竟然站在一旁，十分驚訝，向著他微微一福，便收回視線。

“秋娘，你來的正好。我向你介紹一下，花憐以後就是萬卷書齋的主事人。以後書齋的事，你們商量著辦。我讓翡翠在青石街附近買了幾宅子，你們倆挑挑自己喜歡的，以後這宅子裏也必須安排書齋護衛守著。”薑容道。

翡翠端著一個盛著幾張地契的托盤走上前。

花憐與秋娘幾乎是同時推辭，“這太貴重了……”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對方，又趕收回視線。

薑容輕笑道，“必須收下，這都是為了你們的安全。等選好以後，除了日常值守的護衛，我還要讓人裝一整套機關，確保歹人有來無回。”

兩人推遲不了，這才各自拿了一張地契。

翡翠看了看地契上的位置，笑道，“那兩位以後就是鄰居了，還能互相照應，這也正好呢。”

……

當天夜晚。

秋娘與花憐便搬到了青石街的新宅子。

翡翠是個辦事伶俐的，早讓人把院子清掃幹淨，各種常用家也都齊全，直接住下便可。

秋娘不知隔壁的鄰居在做什麽，但他屋子裏的燈，一夜未熄。

次日清早。

篤篤——

敲門聲響起。

秋娘推開院門，隻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那馬車上掛著萬卷書齋的牌子，隨行的帶刀護衛八個。

一襲青衫的公子，戴著一張蓮花紋的麵，站在門前：

“以免勞煩他們送兩趟。秋掌櫃，可要一起去書齋？”

秋娘有點恍惚，“你……是花憐公子？”

“花憐稍有薄名，未免給書齋惹麻煩，從今以後，便改回本名，陶寒。”花憐淡淡道。

“哦……陶公子！”秋娘恍然過來，道，“那……我們一起去書齋吧。”

兩人一道進了馬車。

陶寒拿起一卷《千秋》認真看了起來，那書上還有麻麻的標注……

看筆墨痕跡尚新，應該是昨夜寫的？

“公子在這上麵寫的是……？”秋娘好奇問道。

陶寒答道，“歸納，分類，注解。從前四期的文章裏拆解世子妃想要的文章，以此確定下一期的收錄規則。”

秋娘：他在說什麽？聽不懂但覺得很厲害。

“《千秋》看似雜，但世子妃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確。”陶寒眼中有一深深的佩服。

以此掌控京城的輿論，真是一個奇子！

秋娘還是聽不太懂，但覺得，眼前這一位剛剛新上任的書齋主事……

真的特別稱職呢！

上任第一天，已經完全就是主事的樣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