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四合。

沈家的賓客散去。

田氏打量著沈太傅的神，小心翼翼道：“淵兒在門外跪了一天，他已經知道錯了。”

沈太傅神悵然，“讓他進來吧。”

田氏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去尋沈文淵。

隨從扶著一瘸一拐的沈文淵走進來，他跪下行禮道：

“爹，兒子知道錯了。忠義伯對我有收養之恩，即便我與薑容格不合，有些許矛盾，我也不該因此將拒之門外。”

沈太傅一雙銳利眼眸盯著他，“這一番話，可是你的真心之言？”

沈文淵今日跪了一天，腦海中就想著怎麽把將這事圓過去。

首先，他看明白了，他爹與薑清遠深厚，他得強調他對忠義伯的激。

“兒子一直記著忠義伯的恩，從未曾忘過。可惜他早逝，未能在他跟前盡孝，是兒子最大的憾。”

“兒子本該屋及烏，與薑容好好相。今日卻一時衝，做出如此舉。剛才反省之時，想起忠義伯的恩，我心中十分後悔。”沈文淵字字悔過，滿臉懊惱。

沈太傅神稍緩，“你與薑丫頭有何矛盾？”

“前些時日，周宏邀我吃飯，中途他要去查封薑容的書齋，兒子勸了，沒勸住，便隨他一同前去，隻想著萬一他們起了衝突，還能攔一攔……”

“薑容與周宏對峙，況十分急，我擔心公然拒捕，事鬧大，便勸去刑部，等調查清楚，自會還一個公道。沒想到被誤會我幫周宏，對我大打出手。”

“此事我是一番好意，被誤會，心中氣惱，今日才會一時衝，說出和劃清界限之話。”

那日薑容打他，乃是眾目睽睽之中，不虞沈太傅去查證。

他一番顛倒黑白，故意將自己塑造一個害者。

“既然有誤會，就該早點解釋清楚。”沈太傅皺眉。

他不太確定沈文淵是否說的都是真話。

但對於自己的兒子，人總是容易往好想，覺得他不應該是個壞人。

“而且你今日說話十分刻薄。不論如何，也不該對薑丫頭口出惡言。需知，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從今以後，要修口德，謹言慎行！”沈太傅又道。

沈文淵立即磕頭，“兒子知錯了。兒子一定尋機會，與薑容解釋清楚，向賠禮道歉。以後也一定注意說話的分寸！”

“知錯而過，善莫大焉。你下去好好休息吧。”沈太傅微微頷首。他心底，自然願意給兒子一次機會。

看看他接下來的表現。

沈文淵一顆心落回肚子，告退離開。

隻是出了門，心中暗恨。

等將來他用不著這個糟老頭子，一定把今日的恥辱，百倍奉還！

沈太傅著沈文淵一瘸一拐離開的背影，對著田氏道，“給他送點藥膏。”

“是。”田氏應下，拿了藥膏去尋沈文淵。

片刻後。

沈柏亭兄妹一同走了進來。

“爹，這是今日的送禮清單。”沈柏亭將一份單子呈上，道：

“這些禮，都分門別類規整好了。回頭我們回禮，換著送回去便可。”

沈家清貧。

禮尚往來之事，便是拿價格差不多的張家的禮，再送給李家。

走走過場。

不會將這些禮拿去賣錢揮霍。

“嗯。”沈太傅微微頷首。

沈柏亭有些為難道，“那些走走過場的世家好辦，但薑容與薑家的禮……該怎麽辦呢？”

沈太傅視線落在禮單上，看見薑容送了一套上品文房四寶和一套頭麵，便心知，是特意給沈柏亭兄妹送的見麵禮，挑著他們能用得上的東西。

如此心意，自然不可能從旁人送的件裏隨便挑一件回禮。

但沈家又確實……

窮啊。

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回禮。

“璃兒，為父記得你做了一些荔枝醬，送給薑丫頭和薑家吧。”沈太傅道。

沈璃有些局促道，“可是……那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但是你親手所做，而且好吃，乃是我們的一番心意。朋友之間的來往，心意應在第一位。”沈太傅笑道：“希他們能喜歡。”

沈璃似懂非懂點點頭，“那……那我去挑一些用漂亮瓶子裝的荔枝醬！”

……

薑文興哼著小曲回到薑家。

沈太傅何等份？

那是可以給皇子主禮的權臣，如今卻來給他主禮……

嘖嘖。

他薑文興要發達了啊！

“爺，不好了！”隨從揮毫急匆匆進來稟報：

“剛收到消息，二爺他去江北，竟然是去查您當年試的試卷！據說，他從庫裏拿走了兩張考卷！”

薑文興臉一變，如遭雷擊。

當年他屢試不第，於是尋了一個替考。

此人素有才華，又急著用錢，被他買通以後，兩人一同考場……

互相在考卷上寫對方的名字。

如此，他“中”了秀才。

事後為了防止此事暴，他還讓此人永遠閉了。

唯獨有一風險。

便是那份考卷！

若是被有心人拿到當年署名他的考卷，再與他的筆跡一查便知，並非同一人所寫……

但他能把替考滅口，卻沒膽子去府把考卷毀了……

一個草民死了沒多風波，但考卷被毀，乃職之罪，主事為了洗罪名，必定要追查到底。

薑文興怕引火燒。

反正試卷一直封存，不會有人閑著沒事特意去查……

沒想到薑文勉不知從什麽途徑得知此事，而且，還從府裏借出了自己的考卷……

早知道這個不學無的東西，覬覦他的爵位，沒想到這次讓他找到了機會！

絕對不能讓他京，也必須立即毀掉那兩份考卷！

“揮毫，去暗殺閣下單！”薑文興眼神狠毒。

……

山穀小道上。

薑文勉坐在疾行的馬車裏，不斷催促道，“再快一點！”

馬夫高高揚起馬鞭，策馬奔騰。

薑文勉捂著自己肩上挎著的褡褳，心中都滿是欣喜。

那份考卷上的字跡，一看就不是薑文興的！

隻可惜替考的人已經死了。

不過有這兩份考卷，已經足以證明他作弊。

薑文勉連狀子都寫好了，就等著京就把他大哥送去流放！

科舉作弊可是重罪！

薑文興再無可能繼承爵位了！

這忠義伯之位，就是他的了。

正在此時，突然一道道破空聲響起，一陣箭雨從山道裏落下。

馬車被停。

一個個黑蒙麵刺客，從山道裏衝了過了過來。

薑文勉的護衛嚇的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