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茵被趙國公府請走的事，也傳到了薛清荷的院子裏。

“說是來請薛姑娘的，也不說是大姑娘還是二姑娘。”秋心埋怨道。

雖然心中也清楚，二姑娘很出府去，也不可能結識趙國公府上的人。

但心下就是覺得不公！

都不差人來問一下嗎？

薛清荷翻開書，點了香。

已有兩日看不進去書了，聽見秋心的聲音，便忍不住道：“你以為去趙國公府上是什麽好事嗎？”

秋心一愣：“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趙國公府上有個小公爺是傻子，而且已經年逾三十。”薛清荷對這些也是有所耳聞的。

秋心反應過來，“噗嗤”笑道：“哈哈，哈哈……不會是，不會是誰給他們那位小公爺說了個親，說到咱們大姑娘頭上了吧？”

薛清荷沒有笑，道：“也許不是姐姐。”

秋心麵一變：“難道說這個薛姑娘本來指的真是咱們？但大姑娘貪圖虛榮，自個兒去了。”

薛清荷覺得應該是這樣。

不然不會有人敢將這樣一門親事，說到戶部侍郎嫡的頭上。

秋心拍著大，又哈哈大笑起來：“那豈不是，歪打正著，正活該哈哈……趙國公府可容不得拒絕。”

薛清荷皺眉：“秋心。”

“是是，我不該這樣大聲。我不說了，姑娘慢慢讀書，也莫要傷心。近日大公子不再來，那都是因為他忙著科舉呢。”

薛清荷一想：“也是。”

這下書倒是又看得進去了。

不過想來想去，還是抓住了秋心的胳膊道：“你還是去把趙國公府的事說給大哥聽吧。”

“為什麽？”

“薛清茵若是真嫁給這樣一個傻子，也太慘了些。”

“姑娘也太心善了，怎麽管的死活，若是真嫁了，那不也咎由自取嗎？”

薛清荷垂下眼：“何必和計較呢？而且，若真出了這樣的禍事，嫡母會發瘋的。”

秋心想說讓發瘋不好嗎？

不過很快就想到了，薛夫人發瘋隻會折磨他們。

於是秋心還是期期艾艾地去求見賀鬆寧了。

賀鬆寧見了秋心便問：“出什麽事了？”

他近來是有些疏忽了薛清荷。

改日該送些東西到房中去。

秋心將薛清茵的事說了。

賀鬆寧心道，清荷實在善良。

秋心說著說著起了勁兒，便不住埋怨了一句：“大姑娘自己也不長點心，怎麽什麽事都敢跟著人家走呢？在家中還不夠寵嗎？怎麽還去貪圖這些，到頭來還要二姑娘和大公子為心……”

這話其實就是暗暗上眼藥呢。

往日賀鬆寧聽了，自然也會這樣想。

但今日……

沒人比他更清楚，國公府為什麽來請人了。

昨日薛清茵一回來就同他訴苦。

將他袖子都哭了。

薛清茵的確刁蠻任，但險些失了清白這樣的事，對於小姑娘來說，還是太大了……大到足以將嚇破膽，哭得梨花帶雨。

……說到底是禍起魏王。

而非是貪圖什麽。

賀鬆寧站起：“我會去接，此事清荷就不要勞心了。”

秋心應聲便要退下。

賀鬆寧卻道：“站住。”

秋心心下一喜，是又要帶些什麽禮回去給二姑娘嗎？

“自己掌。”賀鬆寧冷淡道。

秋心人傻了：“大、大公子？”

賀鬆寧卻不留麵：“二十下，一下也不許。”

秋心著賀鬆寧，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大公子……”

還早前還想著，能倚靠著大公子對二姑娘的關心，近水樓臺先得月，將來做大公子的通房呢。

眼下頓時將的夢擊了個碎。

秋心不敢違抗，隻能抬手扇了自己一耳。

“輕了。”賀鬆寧不冷不熱地道。

秋心咬住，難以置信地看了看他，然後懷著一腔的悲憤，抬手重重打自己。

一下、兩下……

秋心不敢想，一會兒走在路上別人會怎麽看？

等到二十下打完。

秋心兩頰一片麻木，連都張不開。

“日後不要妄議主子。”賀鬆寧說完，方才離開去接薛清茵去了。

秋心了眼淚，心頭又驚又恨。

這話的意思是……在維護薛清茵嗎？

大公子竟然開始維護了？

秋心心中對薛清茵的憎惡登時升到了頂點。

以袖遮麵，跌跌撞撞地一路跑了回去。

見到薛清荷便哭起來：“本是二姑娘心善才派我去的，可是大公子竟覺得咱們編排了大姑娘。”

說著放下袖子，出腫脹不堪的臉。

薛清荷嚇了一跳，臉大變。

“人人都知道我是二姑娘邊伺候的丫鬟，回來的路上我生怕丟了二姑娘的臉，袖子都不敢放下來。”

薛清荷呆坐在那裏，心中一片冰涼。

大哥這不是在打我的臉嗎？

這下薛清荷是徹底看不進去書了，起就要去找賀鬆寧。

“我找大哥說清楚。”

“姑娘不用去了，大公子我們不要再管這事，他已經去接大姑娘去了。”秋心噎道。

這話其實和賀鬆寧當時的意思也差不多。

但是在這樣的境之下，再從秋心口中說出來，就像是賀鬆寧在責怪他們手了。

薛清荷跌坐回去，聲音都抖了：“……好，我知道了。”

這邊顯得愁雲慘淡。

而薛清茵那頭，氣氛終於從凝滯中離出來了。

主位上的人忍俊不：“這……這是怎麽回事？”

趙國公直接從屏風後麵衝了出來，氣得大吼：“阿風，那不是你阿娘！你阿娘早死了！”

趙煦風一屁坐倒在地上：“你胡說！你是壞人！”

趙國公都快氣瘋了。

對著個陌生小姑娘喊“娘”，這算怎麽回事兒啊？

薛清茵輕聲道：“您糾正不了他的，他心中對母親的思念已經高於了一切。”

趙國公冷靜了些，眼眶又有些泛紅。

薛清茵蹲下去，低聲對趙煦風道：“不要坐在地上。”

趙國公忍不住道：“這樣和他說，他是不會聽的。”

薛清茵自顧自地往下道：“裳髒了，不好洗。”

趙煦風突然大聲接道：“凍手！”

薛清茵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是啊，凍手。”

趙煦風連忙站了起來，匆忙拍著自己的裳：“不髒，不髒。阿娘不洗，凍手。”

趙國公大為吃驚，阿風何時這樣聽話過？

但轉過去，他眼底的淚意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哽咽著對主位上的貴人道：“珍珠當年獨自帶著阿風，流落到山南東道，便靠著給人漿洗裳謀生。接回來時，十指上凍滿了瘡。”

主位上的貴人歎了口氣，道：“賢，我知你心中苦悶，對亡妻的追思如海。可你要多多保重啊。”

說罷，那位貴人登時變了個口吻，肅聲道：“誰人膽敢算計國公府，必嚴查之！”

趙國公了淚水，再看向薛清茵，目到底是溫和了些。

先前婉貴妃直指被寵壞了。

但這樣被寵壞的姑娘，麵對他這傻兒子的時候，卻能鎮定自若，沒有半分厭憎畏懼之表出來。就好像是麵對一個正常人一般。

這趙國公心中舒服了很多。

“還請薛姑娘將那日在公主府上的形，細細說來。”趙國公溫聲道。

薛清茵深吸了一口氣。

來了，這才是今日的重頭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