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法進展極快

蒼山腳下到湖邊的這片土地雖有一定的斜度，但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整十分平坦，除了湖邊幾個漁村，城邊一些村落，有房屋，偶有大樹也只是這片土地上的景緻，有樹林遮擋視線。

一眼可以看到很遠。

一隊商旅慢慢悠悠走來，知曉這附近正在鬧妖鬼，即使白天也可能出現，便將馬騾鈴鐺全都取了下來，免得發出聲音。

湖邊天氣多變，雲都飄得很低，彷彿就在頭上幾丈遠，又隨風而走，可能上一瞬還在被直，下一瞬又走了影中，和影彷彿在這片大地和湖面上展開激烈鋒，糾纏難分。

「全都記住，若遇上無頭的妖怪，不要驚慌，不要逃跑，否則生死難料，等他開口發問，問他頭還在不在他頭上，一定要答還在。」

商旅不是第一次來了，對這幾百年前就有傳說、最近幾年又冒了出來的無頭僧十分了解，但還是忍不住叮囑。

眾人全都點頭稱是。

只是走著走著，忽然聽見前方有靜。

眾人一陣警惕，立馬停下腳步，目閃爍猶疑不定，仔細聽去。

「……」

大多是嘭嘭嘭轟隆隆的聲響，有時像是腳步聲，又比重騎兵的鐵蹄踏過大地的靜還大，有時像是擂鼓聲，又沒有鼓聲那麼富有節奏，有時像是金石的聲音，卻又震耳聾，有時像是雷聲，卻又不從天上傳來。

「什麼靜？」

「莫非有妖怪？」

「是那妖怪！」

眾人全都低著聲音，慌極了。

如今世道不安生，妖魔鬼怪越來越多，可如今正是白天，這裏又是商道，大多數妖魔鬼怪還是不會輕易在此時此地出沒，唯一會的，便只有那府請了高人出了守軍也沒有辦法的無頭僧了。

這無頭僧在當地簡直能止小兒夜啼。

帶隊的人貓著腰，看了看四周，將一切都照得金黃，草甸隨風搖晃，又看了看頭頂，太雖然已經西移，卻還仍舊刺眼。

倒是前方有一大片的烏雲。

想來前方那片土地正籠罩在雲影下。

越強，影越暗。

「……」

帶隊客商有些擔憂，喃喃自語：「怕是前面有人遇上那妖怪了……」

與此同時，隊中有一膽大的年輕人已經走到了路旁，慢慢爬上路旁一棵榆樹，悄悄探頭，往前看去。

行商途中常有危險，這年輕人膽大而細心，眼神也好，多次都是靠他發現山匪賊人、妖怪惡人眾人才得以繞路避開的，此時見他爬樹，也沒有人出言制止，反倒全都盯著他。

卻見年輕人陡然睜大了眼睛。

「怎麼了？」

年輕人卻沒有答。

過了一會兒，他才悄悄爬下來，睜著一雙無比驚訝的眼睛，對眾人說，前方的雲遮住了太，他果然在前方荒地里看見了無頭的僧人，長得怕是和寺廟中的護法神像雕塑一樣高大威猛，卻沒有頭顱，然而更令人驚駭的是，還有另外兩尊高達一丈多、約呈現金的石頭巨人，正在那片荒地里和那無頭的僧人爭鬥搏殺，打得十分激烈，場面無比壯觀，草林大樹都被打爛了，讓他看得震驚又害怕。

眾人聽了都很驚訝，有人也學著這年輕人的樣子，悄悄爬上去看，下來都驚駭不已，有人心中好奇極了，卻又爬不上去，或是不敢去看。

「石頭巨人？是山神不？」

「金燦燦的，怕是神仙。」

「也可能是西天的羅漢下凡。」

震驚害怕之餘，又在小聲討論，是原路返回，還是往上面走，繞過這裏。

就在他們做了決定，打算先往回走，看見有往上邊走的小路的時候，就從小路先往上，繞過前方之時，前邊的靜忽然又停了下來。

「咦？」

「打完了？」

「妖怪被除了嗎？神仙贏了嗎？」

「不要說話！」

帶隊人低聲呵斥道，快步往回走。

卻不料風雲變化，影流轉。

凡人抵抗不住天下大勢的風景，即使是在路上走，也不是不如風雲走得快的。

不知不覺間，一片雲被風吹得飄到他們頭上，灑落一片影，眼前剛剛還是灼熱亮眼的，一時暗下來，適應不及，只覺線驟減，甚至於有一種眼前一黑的覺，使人害怕。

此時本就已是深秋，多虧太大，才不覺得冷，甚至趕路還有些熱，一下沒了，溫度也隨之驟降，上心一下都多幾分寒意。

「記住。如果遇到，不要跑，也不要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每個人都要答，還在。」

帶隊人很警惕，也很盡責。

低著聲音，彷彿怕引起某個恐怖存在的注意，卻更讓人害怕。

幾乎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了靜。

「沙沙……」

蘆葦叢中一片晃，是有人在行走。

眾人全都靜若寒蟬。

「呼……」

風吹來了一陣腥臭的味道。

令人害怕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一名高大健碩、披著爛布的無頭僧人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僧人上裳早已破爛不堪，幾乎只剩下爛布，髒兮兮的，沾著泥，掛著蘆葦。即使沒有頭顱，也比人還高，兩條胳膊甚至比不長得並不瘦的人的腰還要些，不知打死了多人，早已被鮮染烏黑。而他的拳頭有人頭那麼大，的，上面傷口無數，沾著碎石，有著烏黑腥臭的豆腐和爛，渾虯結，胳膊自然下垂都收不攏，給人的迫力還要遠超寺廟中的護法神像。

僧人走得不快，彷彿是在遊盪，卻又直直的走到了他們前面。

肚上有個，像傷又像口。

如傳說中一樣，竟口吐人言：

「爾等可有見到一隻貓？」

「還在！還在！」

眾人一片雜的回應聲。

回完之後，他們才陡然一愣，睜圓了眼睛。

這和傳說中不一樣！

「沙沙……」

無頭僧人開蘆葦，緩慢離開了。

眾人這才驚魂未定鬆了口氣，同時面面相覷，不知怎麼回事。

就在下一瞬，另一邊的蘆葦叢又一陣沙沙聲響，眾人一驚之下，只見裏邊走出一名小，抬起頭用一雙清澈底的眼睛盯著他們，看見他們沒有危險，也像是鬆了口氣，小聲說道：

「你們很聰明。」

眾人不敢說話，不知如何回答。

只見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前路，便又退回了蘆葦叢中。

「……」

商旅們再度面面相覷。

帶隊人抬頭又低頭，既看天上的雲，也看前路，這才發現，風從前面來，吹著那片厚積雲往後去，前路正在迎接越來越多的。

這才明白——

那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返回，往前邊走，前邊有太。

「走！」

這定是天上的仙。

帶隊人如是想著，果斷掉頭，繼續往前。

「我們……」

「往前面走。」

「好！」

「今天太驚險了，不趕路了，大家都去纖凝城中歇息一晚吧。」帶隊人忍不住嘆一句，「這條路真是太不太平了。」

……

「最近湖邊真是太不太平了。」客棧的店家對宋遊說，「好幾撥走商的、還有路過那邊荒地的人都說，看見過那無頭僧和山神打架，是小人聽說過的這半個月以來都有四五次了，那些人都被嚇得不輕，說的也都差不多，絕對是親經歷，不是說假話。」

這店家反應有些遲鈍，但宋游住在這裏已經半個月了，他也慢慢從諸多細節中察覺到了，這道人恐怕很不簡單。

不止是他，他的貓和兒也不簡單。

起初有些害怕，時間一長，覺得都很好相，便放下了警惕，所有警惕、害怕也都對等轉化了恭敬，聽見這些妖鬼怪事，自然也願意講給他聽。

「十幾天前剛聽人說起的時候，有人看見的是兩個山神，有人看見的是三個四個，但都打不過那無頭妖僧，說山神也只是普通石頭，可前兩天又聽街上有人在講，打漁的人從湖上劃船看見，山神已經能和那無頭妖僧打得有來有回，你說這事，神不神奇？」

道人聽完自是立馬點頭：

「神奇。」

這邊地勢較為開闊，房屋大多矮小，視線能看到很遠，自家三花娘娘每日和無頭僧相鬥，定然是會被人看見的。

無頭僧本就是在纖凝傳了幾百年的鬼怪故事，近幾年重現天日之後，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怕，如今有「山神」與之相鬥，還在半個多月的時間連續被多人親眼目睹，自然引起極大地轟和討論。

大家都希山神能將之除掉。

宋游這半個月以來，依舊每天出去閑逛，對於纖凝城中的大街小巷是越發悉了，也常常聽到城外山神與妖僧相鬥之事。

在外面聽一遍，回屋還得聽一遍。

心中多有些麻木。

還得裝出新鮮……

尤其是回屋之後。

正想著時，門外有馬蹄聲。

棗紅馬沒有打馬蹄鐵，踏著石板的聲音與平常馬蹄聲差異不小，很容易辨別得出來。

馬蹄聲一路往側邊馬廄去了。

門外有燕子在飛。

沒過多久，門口便出現了一道小的影，著三裳，背上背著斗笠和燕子的短劍，肩上還挎著一個漉漉的褡褳，裝滿魚兒，腦袋後邊的麻花辮有些鬆散了，幾縷髮被汗水雜的在臉上，頗有些江湖俠客風霜垂釣回來換酒錢的覺。

自然了，是小版。

「三花娘娘又回來了？」店家率先說道，「今天又釣了幾條魚，小人還是按市價收。」

「今天都是大魚。」

「沒有問題……」

店家率先迎了上去，打開一看。

不是大魚，還都是好魚。

雙方很快完了易。

三花娘娘依舊留了一條，讓店家幫忙養著，自己晚上做了吃。

三花娘娘很勤快，還洗了洗褡褳，掛在後面晾起來，這才回到樓上對自家道士說道：「三花娘娘已經快要和那個和尚打平手了！」

「是三花娘娘的山神，三花娘娘還有小旗子沒用，要比山神厲害一些。」宋游糾正道。

「對哦！是三花娘娘的山神！」

「三花娘娘的點石金之法已經可以將整個石巨人全部覆蓋了嗎？」

「不行的，只能一半，而且還要用好幾次才能一半。」

「可我聽外面的人說，他們有人看見三花娘娘的山神與妖僧爭鬥，山神都是金燦燦的了。」

「他們看錯了。」

「那想來也快了。」

「快了！」

三花娘娘篷然一聲，變回貓兒，繼續說道：「只是今天和那個和尚打架，那個和尚好厲害，怎麼也打不死他，三花娘娘請了好幾次山神，都慢慢的被他給打爛了，又用了好幾次點石金之法，法力都用完了，也還是打不死他，只能跑掉。」

說著看向道人，是在向他請教。

「要請好幾次山神，說明山神還不夠厲害，要用好幾次點石金，說明不夠持久，也不夠堅。」宋游只是說道，「三花娘娘還需練習。」

「練習！」

貓兒表嚴肅，十分認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