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縷聲音十分怪異，聽起來不像是任何樂演奏之音，也不是自然之音，更非人聲。

就好像秋風掃落葉，沙沙之音匯聚在一起，形了音浪，此起彼伏，百轉千回，竟讓人有一瞬間的失神。

但很快，聲音便戛然而止。

南臉上的痛苦之漸漸消失，轉而變得十分安詳，就在原地盤膝而坐，隨后雙眼一閉，重新變了一毫無生氣的尸。

一縷黑氣從他天靈蓋中飛出，卻是那“朱泉水”的藥力消失，化為黑煙，被梁言隨手打散。

“可惜，人死如燈滅，就算以我等手段，也只能查看他死前的一點異樣，無法還原全部經歷。”魏無名嘆了口氣道。

“話雖如此，卻也有了眉目。”梁言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死尸，淡淡道：“現在已經肯定，他的走火魔并非偶然，而是在修煉功法的時候聽見了某種聲音，使得心智喪失，幾乎癲狂，所以才走火魔的。”

魏無名看了梁言一眼，忽的笑道：“若說在南玄之中，誰能不用法，僅憑聲音就讓別人走火魔，恐怕就只有玉竹山的修士能夠辦到了。”

“怎麼？你懷疑是我的人？”梁言眉頭微皺。

“在未查明真相前，魏某不排除任何人的嫌疑，但至，我相信這一定不是梁帥所為。因為梁帥最近這幾日都在演武場上練兵，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呵呵，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梁言淡淡道。

眼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歸無期立刻笑道：“二位不用互相猜忌，你們都是我信得過的人，這次的事，還希梁帥和無名公子能夠通力合作，查明真相。”

“不過是幾個筑基期和聚元境修士的死亡，值得勞師眾麼？”

梁言話雖這麼說，目卻看向魏無名，似乎想要觀察他的反應。

魏無名微微一笑，道：“風起于青萍之末，浪于微瀾之間。如今南北大戰一即發，這個時候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都有可能演化狂風驟雨，殘客不得不謹慎。”

“你不是無塵軍的人，怎麼會了解這麼多？我猜閣下是有備而來，若想合作，不妨把你知道的都說了吧。”梁言依舊沒有半點讓步。

“梁帥果然是聰明人，什麼都瞞不了你。不錯，其實魏某所在的軍營也發生了相似的事，這次來拜訪歸無咎原本是為了商議其他事，但意外從他那里得知了無期公子的近況，所以才會暗中尋來，卻沒想到梁帥也在。”

他話音剛落，梁言的識海中就響起了歸無期的傳音：“此人是南玄四公子之中唯一的散修，出天水山，現在已經加了神霄山的神霄軍。”

梁言聽后，微微點了點頭，問道：“神霄軍中，像這樣走火魔的修士有多？”

“總共有九人。”魏無名答道。

“有這麼多？”

梁言皺了皺眉，沉道：“無塵、神霄兩軍之中都有人同時走火魔，絕對不是一件普通的事。這些修士來歷不同，死前幾乎沒有集，應該不是私斗仇殺”

“難道是北冥的？”歸無期忽然道。

“南北戰至今，或許會有潛進來，但能夠以音律引導別人走火魔之人，至也該有通玄真君的修為，可這樣的人為什麼要為難一些小輩呢？這對他們來說有何意義？”

“這”

歸無期也是想不明白了。

的確，就算有也應該千方百計混各軍高層，去刺探軍中報。像這樣擊殺一些低階修士，除了有可能暴自己外，本沒有任何好。

魏無名此時緩緩開口道：“看似離奇的事，背后往往都有合理的解釋，我們之所以疑，或許是因為我們的出發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哦？不知魏兄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或許我們可以換一種思路。”

魏無名手在他的椅上敲了敲，緩緩道：“假設那名并非為了殺人而殺人，而是在進行某種活的時候，無意間害得這些人走火魔，這樣想的話，是不是很多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不錯！”

歸無期得他提醒，眼神猛地一亮。

“確實是陷誤區了，有這種手段的人怎麼會和一些低階修士過不去？這些修士的死或許不是那人的本意，只是他在進行某種活時，無意間為之。”

“那麼新的問題來了。”魏無名又道：“假設此人用的是音律神通，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還有，南玄大軍高手如云，如果幕后之人不是有意弄死這些低階修士，那為何一眾高手都沒有察覺，偏偏就這幾個低階修士聽見了聲音？”

“對啊！”

歸無期越聽越疑，自言自語道：“若說他的聲音是無意間發出，那筑基期的修士都能聽到，我們反而聽不到？除非他聚音線，專門給這幾個修士聽，可那樣一來就不是無意為之了，又回到之前的問題：堂堂通玄真君，甚至可能是化劫老祖，為何要殺害這些筑基期的修士？”

“不知梁帥怎麼看？”魏無名忽然把目看向了梁言。

梁言聽他發問，不由得笑道：“無名道友有竹，卻來考較梁某？”

“梁帥說笑了，殘客只是想聽聽你的思路。”

“也罷。”

梁言點了點頭，緩緩道：“其實我覺得無名道友的推斷很有道理，假設元兇是北冥的細作，無論他有什麼目的，都不應該殘害這些筑基期和聚元境的修士，更何況這些低階修士分布在各地，互不相識，怎麼看都不像是有意為之，倒像是進行某種活時出現的意外。”

“那如何解釋，只有這些低階修士聽見了聲音，反而我們這些高手都沒聽見？”歸無期皺眉道。

“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這些死去的修士都有某種相似之！”

“相似之？”

“不錯，你可以把這種相似之看是聽見聲音的前提條件，只有備這個特殊條件的修士，才能聽見那個聲音，否則就算修為再高也無法聽見。”

“真的會有這種離奇之事發生？”歸無期將信將疑道。

梁言微微一笑：“誠如無名道友所言，把所有不符合實際的推論排除之后，剩下的就算再匪夷所思，那也是事的真相。”

“我可沒這麼說。”魏無名似笑非笑。

“你就是這麼想的。”梁言淡淡道。

“怪事！”

歸無期看著兩人，心中不由得暗自腹誹起來。

明明前一刻還在針鋒相對，這會怎麼又覺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仿佛兩個相識多年的老友在一起復盤某個棋局，自己反倒了局外人

“咳咳咳！”

魏無名忽然劇烈咳嗽了幾聲，似乎是傷發作，急忙接下腰間的酒葫蘆，猛喝了幾口才平息下來。

“無名道友，你沒事吧？”歸無期有些擔憂地問道。

“老病了，喝口酒就好了，不礙事。”

魏無名擺了擺手，緩緩道：“無塵軍、神霄軍加在一起總共有十六人走火魔，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查清楚這十六人究竟有哪些相同之，再從這些相同之著手突破，一定能夠水落石出。”

說完，從袖中取出一支竹簡，遞向了梁言。

“這是我自己搜查的一些報，里面記錄了神霄軍九人的詳細信息，可用來和無塵軍的七人做比較。”

梁言手接過，展開一看，里面果然是九人的信息，其中詳細記載了他們的神通手段，來歷腳，生活習慣，平時使用的法寶、法.甚至連加南玄以后所執行的任務，以及近期的活軌跡都寫得分明。

“道友真是心細如發。”梁言慨了一聲。

歸無期湊了過來，把無塵軍那七人的信息也補充到了竹簡上，雖然不如魏無名的記載詳細，但也大致寫清楚了七人的況。

“從這竹簡上的信息來看，這十六人似乎沒有半點相似之.”

歸無期一邊查看，一邊嘆道：“他們修煉的神通功法都大相徑庭，有的人修道，有的人修魔，還有的人煉.來歷也是各不相同，此前從未見過面，本是八竿子都打不著啊。”

梁言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盯著竹簡上的容陷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他忽然皺眉道：“不對！”

“什麼不對？”

梁言把手在竹簡上一指，“無塵軍的費丹在半月前去過一次‘翔坡’，神霄軍的余烈也在五個月前去過一次‘翔坡’。”

“翔坡那不是萬山的領地嗎？”歸無期沉道：“可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呀，只有兩個人去過，或許只是巧合。”

“不然，放在平時或許是巧合，但我們現在已知結果，推論十六人之間必有聯系，那麼任何一點相似之都是疑點。”梁言緩緩道。

“梁兄言之有理。”

魏無名也點頭道：“這兩人，一個在無塵軍，一個在神霄軍，都去過‘翔坡’，我看一定有某種聯系，可惜我之前只有神霄軍的報，否則也不至于忽略這一點。”

“翔坡是什麼地方？”梁言問道。

歸無期想了想，回答道：“據我所知，翔坡是萬山的領地，但不是軍營駐扎之地，只是一飼養靈、培植靈藥的地方。”

梁言也回想起當日跟隨柳長壽進萬山時的景象，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也曾到過萬山的領地，的確有許多地方種植著各種天材地寶，只不過這些天材地寶都是用來飼養靈的。”

“那麼問題來了。”魏無名緩緩道：“余烈和費丹分別屬于神霄軍和無塵軍，他們去翔坡有什麼目的？”

“或許是因為他們都飼養了靈，想要去翔坡采購一些靈材來培育靈？”

“呵呵，無期公子，你別忘了這些人修為最高的也只有聚元境，大部分都還是筑基期，他們所需要的靈材難道在本軍之中無法購買，還要特意跑到萬山去采購？”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他們的靈有問題！”

梁言的眼中閃過一道，下一刻，所有人的目都看向了尸腰間的一個藍布袋，那是“南”生前的靈袋。

“倘若我們的推論沒有問題，那麼南的靈袋中必有貓膩。”

“可是，我之前檢查過，靈袋是空的。”

“道友之前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因此只是泛泛而查，容易疏。況且，靈袋空無一，這點本就值得懷疑。”

梁言說著，抬手打出一道法訣，將南的靈袋攝了手中。

隨著功法運轉，靈袋的袋口自發打開，一縷若有若無的青煙飄了出來。

“是殘魂靈的殘魂！”

此時此刻，歸無期的眼神中既有驚訝，亦有敬佩，“兩位真是厲害！我查了半個月都沒查明的況，你們連山都沒出，談笑間就有了進展。”

“無期公子說笑了，若非你提供的報，梁某也毫無辦法。”

梁言說著，手一指，那縷殘魂立刻發出一聲凄厲的慘，隨后煙消云散。

“聽見了嗎？這靈和他的主人一樣，都在死前發瘋了。所不同的是，它的主人只是走火魔，而靈死后卻直接自，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嗯，這麼看來，這十六人的共同點應該是都飼養過某種特殊的靈。梁帥放心，此事也不難查，我現在就去召集他們的軍隊長，把這件事問個清楚。”歸無期沉聲道。

“那就有勞公子了。”梁言笑道。

“兩位請稍待。”

歸無期也不多言，向兩人一抱拳，轉出了山，再次往無塵軍的大營飛去。

山中，一時間又只剩下兩人。

“梁道友。”

魏無名看了一眼梁言，微微一笑道：“南的靈已經死去多日，殘魂也都支離破碎了，道友能把這些魂魄碎片拼湊起來，可不是一般手段啊。”

梁言聽后，眼中出了一警惕之。

“這廝到底想表達什麼？難道他看出了‘種魂大法’的來歷？不可能啊，此乃魔族神通，連我都不清楚來歷莫非，他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