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化傳令下去,過不多時,一個披黑甲、氣息沉穩的年輕男子被帶到了三人面前。
“見過三位主將。”
年輕男子向三人分別行了一禮,不卑不,從容淡定。
王崇化等三人都暗暗點頭,尤其是傅開山,笑容中帶著一得意之。
“這倒是個人才,給我在大哥和三弟面前長了臉,只是為何瞧著有些眼生?”
傅開山心中有些疑,要知道自己所部兵馬總計十八萬,金丹境以上的修士他幾乎都有印象,可為何這個年輕將領看起來面生,一時竟然想不起他的來歷?
想了想,問道:“你什麼名字?”
“在下林杰。”年輕男子抱拳道。
“林杰?”傅開山眉頭微皺,稍稍思忖了片刻,搖頭道:“我不記得這個名字,你當真是我的部下?”
“回稟將軍。”林杰笑道:“我是上次大戰中,從北冥軍叛變過來的修士,只是南玄沒有部隊收留我,前不久才被劃歸到黑鋒營。”
“哦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傅開山點了點頭。
“剛才是你帶隊反擊嗎?”范進忽然問道。
“不錯,正是在下。”
“伱一個金丹境的修士,竟然能看出軍陣之中的破綻,不知以前師承何派?”
“無門無派,一介散修。”林杰呵呵笑道。
“那真是奇哉怪也,五十多萬大軍,多通玄真君都沒看出來的玄機變化,居然被你找到了?”范進雙眼微瞇道。
林杰臉不變,緩緩道:“回稟主將,軍陣不是一般的法陣,并不需要太高深玄妙,軍中人數最多的就是筑基期修士,太過玄妙的陣法變化他們反而不容易掌握,因此軍陣需要契合實際戰力,將所有人的力量都發揮到極致。在下雖然境界不高,但自南北開戰以來,對軍陣變化研究頗深,也算是有些自己的見解。”
范進聽后,臉變了幾變,最終嘆了口氣道:“原來是多年鉆研才有今日的表現,倒是本座多想了.你很不錯,若是黑鋒營的修士個個都像你一樣,我軍戰力還會再上一個臺階。”
“將軍過獎了。”林杰笑道。
便在此時,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王崇化緩緩開口:“今日演武,你表現最佳,想要什麼賞賜?”
林杰站在原地想了想,拱手道:“在下自北冥倒戈而來,就是因為看不慣他們的作風,想的是平定戰事,還大陸一方清靜,是以不需要什麼賞賜。”
“那不行!”王崇化把手一擺,朗聲道:“我軍向來賞罰分明,今日演武你做出了表率,必須獎賞。”
“既然將軍非要賞賜.不如就賞林某一個諫言的機會?”
“什麼?”
范進、傅開山都是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驚訝之。
以往封賞,求取法寶的有之,求取丹藥的有之,求取軍階的亦有之,但像今日這樣只求一個說話的機會,卻是從來沒有過。
王崇化思索了片刻,緩緩道:“你想要諫言什麼?”
“在下斗膽向三位主帥諫言,率領我們黑鋒營的所有弟兄,加竹軍!”
“你!”
傅開山大驚,臉微微一變,完全沒想到自己的部下會如此語出驚人。
“混賬東西,你是不是練功走火魔,失了心智了?”
傅開山起道:“你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居然敢妄議此等大事,這是你能摻和的嗎?再說了,我等三人抗旨不尊,還不是為黑鋒營的弟兄們著想?南玄有多偽君子,一旦到了別人手下,誰敢保證不被當炮灰?”
“二弟,不必怒。”
王崇化擺了擺手,淡淡道:“此人的心不一般,他既然提出這樣的諫言,想必有自己的看法,何況我剛才已經答應了給他一次諫言的機會,不如先聽他說說。”
“正該如此。”范進也點頭笑道。
傅開山這才制了怒火,氣呼呼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但一雙牛眼依舊瞪著林杰。
林杰卻從容淡定。
“黑鋒營之所以要加竹軍,原因有三!”
他看了一眼王崇化,侃侃而談:“其一,大戰在即,南玄各營都有歸屬,唯獨咱們黑鋒營一直游離在十大勢力之外。倘若大戰發,黑鋒營基淺薄,免不了要做炮灰。弟兄們倒不是怕死,只是死得毫無價值,給那些偽君子做了墊腳石,難免不值。”
此言一出,傅開山立刻反駁道:“你這是胡扯!咱們黑鋒營自一軍,配合默契,幾次大戰都能全而退,并沒有為炮灰。反倒是剛剛加北冥軍的時候,被人利用,害死了許多兄弟,由此可見南玄的人多半不可信,我們的命運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
林杰聽后,搖了搖頭道:“事在發展,形勢在變化,之前幾次戰斗咱們黑鋒營雖然全而退,但那幾次都只是小規模的廝殺,并非正面決戰。南玄高層雖然大都護短,但也看重自己的臉面,表面上還是要維持公正的.但如今,南北局勢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決戰一即發,到時候死傷無數,你以為玄心殿還能保持絕對的公正嗎?”
聽完這一番話,傅開山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反駁,范進卻是微微點頭,面贊許之。
“難為你一個金丹境的軍士長,居然能思慮到這個地步。不錯,如今形勢有所變化,你剛才說的也是我所擔心的。”
“范將軍謬贊了。”
林杰抱拳行了一禮,又道:“這只是其一,還有其二。修士之戰不同于凡人之戰,低階修士和高階修士的實力差距太大,只有將低階修士的力量凝聚在一起,通過軍陣放大這力量,才能和高階修士有一戰的資本。否則就算筑基期和聚元境的修士再多,在高階修士眼中也不過是任憑砍殺的牲畜,沒有太大的威脅.”
傅開山皺眉道:“這個不用你說,我等為一營主將,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好,既然傅將軍明白,那我就明說了。咱們黑鋒營雖然自一軍,配合默契,戰力也不俗。但和那些不數百萬的大軍比起來,人數還是差了不。如果大戰發,我們黑鋒營不與其他盟友配合,始終游離在南玄的軍陣之外,那就好像一群弱小之人還不團結,非要給別人逐個擊破的機會,這難道不是自取敗亡嗎?”
“這”傅開山啞口無言,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倒是王崇化盯著林杰,眼中閃過一道。
“分析得不錯,那依你之言,加竹軍就有保障了嗎?”王崇化緩緩問道。
“據我這段時間的調查,竹軍已經整合了惡鬼營和神機營,共有五十萬大軍,不比我們黑鋒營。再加上玉竹山的英弟子和一些風投靠的散修,實力已經非常壯大。倘若我們黑鋒營在此時加,那麼這支竹軍將無人敢小覷。”
“你說得倒是輕巧。”傅開山冷哼一聲,淡淡道:“惡鬼營和神機營是什麼貨,大家都清楚,這幫人也能靠得住?”
“今時不同往日,竹軍賞罰分明,治軍有度,就算是惡鬼營和神機營的修士也不敢違抗軍令,傅將軍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看看。”
“不用看了,范某這段時間仔細調查過,的確如林杰所言。”范進忽然開口道。
他這一開口,傅開山也沒話說了,因為范進一直是黑鋒營的智囊,傅開山對他信任有加。
王崇化是三人之中一直保持沉默的那位。
他盯著林杰看了片刻,忽的微微一笑:“林軍長,剛才不是說原因有三嗎?這才只說了兩個,還有第三個原因呢?”
“第三個原因卻是我道聽途說了。因為我是半路加黑鋒營的,聽一些老兵無意中說起,黑鋒營和天邪魔君有仇怨,雙方不和,互有芥。而那天邪魔君乃是‘南玄四公子’之首,位高權重,倘若他在暗中使絆,恐怕對我們黑鋒營不利。”
林杰說到這里,稍稍頓了頓,接著道:“竹軍統帥梁言,據說他與天邪魔君也不和,兩人關系勢同水火。如果投靠竹軍,必定能得到庇護,那天邪魔君也就不敢來了。”
聽了他的一番話,王崇化微微點頭,臉卻有些古怪。
“說得好,不過你畢竟是后來加的,不知道我們黑鋒營為何與天邪魔君有仇怨吧?”
林杰臉一肅,拱手道:“愿聞其詳!”
王崇化雙眼微閉,似乎在回憶一段不堪的往事,半晌后才悠悠道:
“當年黑鋒營剛剛加南玄的時候,也曾想過投靠別人,那時候的天邪魔君如日中天,我等本想加他的麾下,卻沒想到此人心計歹毒,在一次任務中利用了我們黑鋒營,使得我營弟兄損失慘重,可軍功卻被他們天魔山獨占。而我們的一位結拜兄弟,就是在那次任務中陣亡的。”
“老四”傅開山的眼中出了悲憤之,恨恨道:“南玄之中不乏偽君子,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我等終究是北冥叛軍,不被他們信任也正常。可要利用我們,把我們當墊腳石,卻是想也別想!”
“原來是這樣”
林杰聽后,出了一若有所思之。
主將臺上,眾人各自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范進回過神來,先是看了看站在臺下的林杰,轉而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哥王崇化,最后輕聲開口道:“大哥,我覺得這小子所言在理,加竹軍利大于弊。我們黑鋒營的弟兄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毫無價值,倘若加竹軍能把我們的戰力發揮到極致,那也能回歸到我們的初衷。”
這一次,傅開山沒有反駁,但也沒有贊同,保持了沉默。
王崇化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兄弟,又把目落在林杰的上,臉上忽然出一似笑非笑之。
“林小友分析得頭頭是道,不過我卻有個疑,你才金丹境,在軍中只是一個小小的軍士長,是怎麼知道南北決戰將至的?”
林杰聽后,臉沒有毫變化,笑道:“我之前從北冥倒戈而來,一直都在觀察局勢,故而猜測南北決戰將近。”
“哈哈哈!”
王崇化忽的大笑起來:“真當本將軍是傻子不?說吧,閣下潛黑鋒營,冒充軍士長,究竟意何為?”
此言一出,傅開山然大怒,“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喝道:“我早就看這小子不對勁了,原來真是細!說,你小子究竟誰指使,有何企圖?”
“二哥且慢怒。”
范進微微一笑,也從坐席上起,拉住了盛怒的傅開山。
“這位道友能夠在我等三人面前藏本來氣息,到現在還不餡,足見實力之強。放眼南玄大軍,有此等實力又有相應機之人,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來。您說是吧,梁帥?”
“什麼?”傅開山吃了一驚,“你說他是.”
范進笑而不語,三人都把目看向了臺下的“林杰”。
只見“林杰”面帶笑容,從始至終都顯得從容淡定,即便遭到王崇化懷疑,引得傅開山震怒,都沒有讓他的神有一變化。
“厲害,厲害!黑鋒營三大主將,果然名不虛傳。”
說話的同時,一陣青在他周圍繚繞。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青散去,之前那位年輕的黑甲將領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材高大的灰男子。
“自我介紹下,玉竹山代宗主,竹軍統帥,梁言。”灰男子淡淡道。
“果然是你!”
王崇化似乎早就猜到,臉平靜,看不出喜怒。
“真是那個梁言!”傅開山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表,“你你堂堂一軍主帥,混到我們黑鋒營來當個小兵作甚?”
梁言哈哈笑道:“傅兄,我可是在你手下當了一個月的兵!這段時間也算把黑鋒營的問題了解清楚,雖然梁某份是假,但剛才所言都是從黑鋒營的切實利益出發,沒有半句虛言啊。”
“這”傅開山了后腦勺,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還是王崇化淡定,把手一揮,喝道:“來人,擺臺,請梁帥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