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虞倦洲一早就走了，等虞念起床的時候看見他在餐桌上留的字條，說轉讓廠房的黃總上午的航班飛北市，他去親自接機。

距小區十分鍾腳程的小吃店，提供早中晚餐。店家兩口子也是江南一帶的人，做了一手正宗的江南菜，不能說多講究吧，但勝在家常，早餐的時候尤其是灌湯包最歡迎。

虞念很喜歡吃那家的東西，幹淨衛生還有親切。有時候喬敏來這住的時候也總會去那家店吃，也說老板娘做的飯菜跟媽媽的手藝像。

然後會調侃虞念，自小吃的是私家廚子做的飯菜，怎麽找家常味呢？你所謂的家常味是不是米其林？

虞念想念的家常菜還真是喬敏家的，小時候去喬敏家吃過飯。怎麽說呢？肯定不如虞家的菜式多，但就是有跟家裏大廚做的不一樣的味道。

或許說是有媽媽的味道。

虞念的媽媽也不是從來不下廚，隻是不好就很接油煙。

虞倦洲去那家店買的早餐，其中就有灌湯包，連蘸都給備好了。

真可謂是事無巨細。

虞念吃著灌湯包的時候就在想廠房轉讓的事，那位黃總虞念聽說過，人呢，確實是個真心做事的人，但生意場上不免有些頭。之所以知道這個人，是因為他曾經追過喬敏，還大費周章的。

但願能順利吧。

正想著電話響了，手機屏上顯示的陌生號碼有點眼……

等接通的瞬間才想起來是誰。

老劉在電話裏意外的支支吾吾，跟他平時幹脆利落的形象截然相反。他說宴醒了，但跟老太太單獨聊了會兒後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好。

虞念在手機這頭聽著，老劉說完這話後就沒繼續說下去。聽得虞念一頭霧水的，問老劉醫生怎麽說。

“傷口沒大礙了，就是按時上藥就行。”

虞念一顆心總算安穩下來了，還好，沒出人命。

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老劉那頭沉默。

但也不見他有結束通話的意思，一時間不解，“還有事嗎？”

“虞小姐不來醫院看看？”老劉問。

虞念一個頭兩個大，“我覺得我不大適合在宴眼前轉悠，畢竟他是被我弄傷的……”

“虞小姐，我剛才說了，宴的緒很不好，而且醒了到現在什麽東西都不吃。”

虞念艱難地咽了一口灌湯包，“他不舒服不應該找醫生看看嘛？還有他剛醒能吃東西？如果能吃他還不吃的話，說明他不吧，你們也沒必要強迫他吃。”

老劉歎氣，“宴不是不舒服，他是心理上的不舒服，這樣的話其實傷口也不容易好。”

“老劉……”虞念幹開口，“那個，其實傷口愈合的快慢隻跟他皮愈合程度和素質有關，跟心理的關聯小的……”

而且據對他的了解，他的愈合能力強的。

老劉歎氣，“虞小姐，剛剛您也說了，宴是您給弄傷的，那他現在醒了，您是不是應該禮節地來看看？”

虞念心說，如果他不是把扔封窯裏，他至於能這傷？這不典型的就是他自找的嗎？

“不是我不想去，我是覺得……”虞念支吾著，“宴應該不想看見我，當時鬧得不愉快的。”

說到底就是不想去。

奈何老劉沒給機會，一針見的，“虞小姐您要明白一件事，宴的傷早晚都會好，好了之後呢？虞小姐不會以為因為這一刀就能老死不相往來了吧？我跟在宴邊也多年頭了，算是了解他的。如果虞小姐整個治療過程連麵都不朝，等宴好了，可能……”

之後的話沒說，但虞念心裏明鏡似的。

就是現在不趁著他還在住院去獻殷勤，那等他出院了肯定會整。

虞念心口堵得慌，一時間也沒什麽胃口了，放下筷子說，“老劉，江家的人都在醫院呢，我怎麽去？一旦讓他們撞見了，我又以什麽份出現？”

其實這些也是現實的問題，但在老劉眼裏這些都是借口。他說，“這麽說吧虞小姐，除非你現在能跟宴斷幹淨，否則還是去看看吧。”

結束通話，虞念一顆心被攪合得七零八碎的。

再吃的東西都不香了。

-

午後三點多虞念到了醫院。

從醫院門口到病房這段距離恨不得能隔上個十萬八千裏，但醫院再大能有多大，終歸還是走到了。

江年宴份特殊，住院的規格也都不同，他所在的那層審查很嚴格。虞念想找個進不去探病的借口離開，不想老劉恭恭敬敬站在口早就等待了，見著虞念後跟保安們說，來探宴的，宴同意了。

保安們毫沒為難就讓行了。

虞念瞧著前方潔的，都恨不得一眼不到頭的走廊，頭到一陣陣的暈沉。

江年宴獨立病房，醫院的環境本就是極好的，獨立病房的環境更不用多說，病房與病房之間離得特別遠，每個病房的醫生和護士都是專項配合。

江年宴房裏沒護士也沒護工，門口連保鏢都沒有。

虞念進去的時候他在看一本財經雜誌，上穿著淺病服，臉還顯蒼白沒什麽，整個人顯得沒平時那麽有攻擊力。

就是隨和的。

見虞念來了，他明顯地愣了一下，問了句，“你怎麽來了？”

沒有平時的嚴肅權威，也沒有苛責，就是很單純的……沒料到。眸裏有不可置信，卻有的亮。

虞念心說，你當我想來嗎？

當時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你，現在也是一樣。

沉了氣，將手裏的果籃擱放在床頭櫃上，想了半天說了句，“希你能……早日出院。”

江年宴瞅了一眼果籃，更是驚訝。好半天說，“你看病人的方法傳統。”

“那要怎麽樣？包紅包？”

江年宴沒料到能這麽說，愣了數秒，忽然就笑了。

似乎被逗笑。

然後說，“好啊。”

這次到虞念一愣。

“看病人封紅包，虞小姐打算隨多？”江年宴將手中的雜誌闔上，狀似認真地看著問。

虞念反應過來，對上他的眼神，竟是有幾分戲謔。說，“我今天是來看一眼，既然宴都相安無事了，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

“虞小姐。”老劉始終沒走，站在室的門口輕聲說，“宴從醒來到現在都沒怎麽好好吃東西，您看要不要等宴吃完飯再走？”

虞念抬眼看老劉。

老劉暗自使了個眼神。

意思明顯。

什麽等著他吃完？分明是要陪著他吃飯。

江年宴看了一眼老劉。

老劉斂眸，退了出去。

室安靜了。

他所在的醫院本就不吵鬧，房間又是挨著花園，就是難得的清淨之地了。可真是貴，一個刀傷，過了天堂的日子。

“你有什麽事？”江年宴突然開口問。

也不知道是不是傷的緣故，他看上去和，連語氣都很輕。這句話聽著也沒質問的意思，純粹就是好奇。

虞念張了張，好半天說，“也沒什麽要的。”

開玩笑呢，人都來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吧，省得就像老劉說的，萬一江年宴出院後打擊報複呢?

就僅僅因為跟司霆遠的見麵，他就能將扔進封窯去，真心不知道他還能用什麽更惡劣的手段對付。

“吃點東西吧，您一直不吃飯，老劉擔心的。”虞念輕聲說了句。

江年宴看著，沉默不語。

虞念見他沒吱聲以為是默認了，就按了一側的電話，吩咐那邊準備些吃的送進來。

整個過程江年宴也沒阻止，就這樣，一直等到老劉親自送來了餐食。

還是用餐車推來的，虞念掃了一眼，心說，這得吃到什麽時候去？

別看老劉人高馬大，但心細的，將餐逐一端到移餐桌上，全過程都沒見有護工進來。

虞念上前幫忙的時候小聲問了句，老劉低聲說，“宴不喜歡陌生人靠近。”

虞念哦了一聲。

心說可真惜命。

老劉又低著嗓音補上句，“醫生都指定是男的，那些小護士們想進都進不來，換藥都是醫生親自來換。”

虞念哦了一聲。

矜持什麽呢？

見老劉扭頭看，愣了許，然後哦了一聲。

“我的意思是，”老劉的嗓音得更低，“宴不喜歡別的人靠近他。”

虞念輕笑，“也不是吧，莫拉靠得他近的。”

老劉說，況不一樣的。”

這倒是。

虞念笑了笑沒說話。

可不就況不一樣嗎，人也不一樣。

移餐桌挪到病床邊後老劉就撤了。

刀叉筷子一應俱全的，但江年宴就是不太抬手去。

虞念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心裏想的都是虞倦洲跟黃總談廠房的事，也不知道進展如何。又在默默計算江年宴要吃完這些飯菜需要多長時間。

跟江年宴在一起用過餐，他吃飯從不是那種狼吞虎咽的，相反是有條不紊不疾不徐的姿態，當初在虞家的時候他吃飯就這樣。

那時候所有的保鏢吃飯都往快了吃，大口朵頤，唯獨阿宴。那時候的虞念也喜歡看阿宴吃東西的，總覺得一個人吃飯的狀態最能現素養，甚至有些是天生的東西。

覺得阿宴的骨子裏就帶了些天生的東西。

“宴，您要不要……吃點？”虞念雖說著急，但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江年宴抬了一下手，但沒抬起來，“傷口疼。”

虞念看了一眼他的膛，看不到況，被服擋上了。指了指他另隻手，“試試用這隻手呢？”

江年宴靠在床頭，看著，“這隻手一抬也會牽傷口。”

虞念一口氣堵在口，好半天說，“那您想怎麽樣？”起，“如果您不想吃，我就去跟老劉說一聲。”

然後就打算走了。

然而念頭剛起，就聽江年宴輕飄飄說，“能喂我嗎？”

虞念一怔，愕然瞅著他。

之所以愕然，一來是他的請求，二來，他竟然用了商量的口吻。

這一點都不像江年宴。

倒像極了曾經的阿宴。

“為什麽要我喂？”虞念實在忍不住問，“不是還有老劉嗎？”

“我讓一個大男人喂飯？外麵的人一旦看見了怎麽想？”江年宴認真的口吻。

虞念隔了好半天才說，“您都不讓外麵的人進來，外麵的人怎麽能看到？”

江年宴往後靠了靠，表示，“不行，你要是趕時間那你就喂。”

虞念看著滿桌子的飯菜，倒真是營養均衡得很。深深一歎氣又止在邊，喂就喂吧，既然都來了，就送佛送到西。

拿了湯匙，先盛了湯。

準備餐食的人相當心細和講究，湯坐在恒溫墊上，如此口就是不燙不涼，溫度和口都剛剛好的那種。

喂了他一口湯。

江年宴配合，張口喝湯。

虞念默默地喂，他就安靜地喝。

湯喝得差不多的時候虞念問他想吃什麽，他也沒什麽要求，就低聲說，“隨你。”

那虞念就沒什麽顧慮了，挨樣喂給他吃。

許江年宴說，“商量件事。”

這倒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虞念抬眼看他。

沒捅他腦子啊。

江年宴的目落臉上，眸深，語氣很清淡，“以後說話，把您改你。”

虞念夾菜的作一滯。

江年宴輕聲說，“你捅我的時候也沒見你客氣過。”

虞念斂眸，眸底深劃過一抹怨念。“任誰被扔進封窯裏都不會是客氣的吧？”

說完這話，氣氛就明顯冷了許多。

虞念說完就暗自懊惱了，沒事招惹他幹什麽呢？

許久才聽江年宴淡淡地說，“我想喝湯。”

虞念嘟囔了句，“喝那麽多湯也不怕上洗手間。”

卻被江年宴聽見了，輕笑，“這期間我如果想去洗手間你也得陪著。”

“那還是別喝湯了。”虞念手持筷子不著痕跡地改變了方向，專挑幹的來，然後加快了喂的作，上口不等他咽下去就來下一口，總之就是一腦地往江年宴裏塞。

早點喂完早點撤，就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