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私兩論,一碼歸一碼。聯合辦學的事,我不會不過問。若你覺得讓我自己查出來比你直接告訴我要好,那我尊重你的決定,”云知意淚眼迷蒙地瞥他一眼,“只是眼下沒神和你吵架,暫時休戰。”
只是不再生氣,卻并不是放棄追究聯合辦學的。這個答案讓霍奉卿面上才起的歡喜之稍稍凝固。
又走了好幾步后,他再度開口,聲音淺輕:“聯合辦學的事,里有些目的不便擺上臺面來講。而且,也怕你知道后會手。你容我再想想。”
他不知怎麼說,更不知該不該說。
想要扳倒田嶺絕非朝夕之功,必須多管齊下去布局,不錯過任何一個偶然出現的契機。聯合辦學是由陳琇提出的,提出這個設想之前沒有請示田嶺,這等于幫著盛敬侑、霍奉卿他們,在猝不及防的田嶺上撕開了一道口子。
霍奉卿與田嶺暗斗一年有余,田嶺老巨猾,甚出這種近乎失誤的巨大破綻,機會稍縱即逝,若錯過了,往后田嶺未必會給對手第二次同樣的機會。
這不是霍奉卿自己的私事,所以,要不要對云知意和盤托出,他必須三思而后言。
“好,說與不說,給你時間考慮,我先不問你這個,”云知意見好就收,沒有他立刻做決定,轉而道,“大晚上為公務吵架也煞風景,問你個別的事。”
霍奉卿立刻應聲:“你問。”
云知意再次忍了個呵欠,嗓音困倦輕沙:“捉螢火蟲哄人……誰教你的?”還是說,從前對誰使過這招?
霍奉卿大約沒料到會問這個,先是錯愕無言,接著便低低沉沉悶笑出聲。
“笑什麼笑?再笑了你的皮。”云知意覺自己臉上就快燃起來了。
是的,這個問題的背后,藏著疑神疑鬼的小兒心思,不太符合云大人的格調。
可這個問題實在沒法裝傻,甚至無法等到一覺睡醒再來問他。
“吃醋?”霍奉卿停下腳步,垂首噙笑,雙眸燦亮如洗。
云知意惱怒,揪住他的襟:“給我東拉西扯。公務上的事不方便解釋也就算了,螢火蟲這樁也不能老實回答?”
霍奉卿將兩手舉高在肩前做投降狀,看似逆來順,實則縱容至極:“能。你教我的。”
云知意愣住:“我?”
“承嘉十年,鄭夫子與的未婚夫吵架那次。你不記得了?”
云知意對旁人的事向來不太上心,五年前“庠學鄭夫子與未婚夫吵架”這種故舊逸聞,會記得才怪。
雖在霍奉卿這句提示下,依稀回想起個模糊大概,卻撓破頭都不明白這事與自己和霍奉卿有什麼關聯。
見強行忍耐著連天呵欠,霍奉卿出手,以拇指輕輕替抹去眼中困淚:“忘了也好。早些休息吧,你這模樣,大約是酒的后勁上來了。”
——
次日天不亮,顧子璇早早被醒,又因宿醉頭沉而在被中哼哼唧唧、蹭來滾去。
這番不安分的響自是吵醒了云知意。
云知意艱難將雙眼撐開一道,口齒含混地惱道:“我才睡了一個多時辰。你再鬧,我就讓人將你丟去池子里喂魚!”
在床榻前守夜的小梅聽到靜,便過來開紗帳關切。哪知剛一探頭,就瞧見顧子璇翻抱住自家大小姐撒:“那喂魚之前,能讓我吃頓上路飯麼?”
是將門之,自小就不諱言生死,這會兒就迷迷瞪瞪,口中更是百無忌了。
小梅被大清早就開口霉頭的話嚇了一跳,趕忙敲敲床邊木頭,小聲碎碎念:“百事不忌,大吉大利。”
顧子璇瞇眼,循聲看向,粲然一笑:“小梅,早啊。”
“小梅,趕把弄走!讓吃,不撐到吐不許下桌。哼!”云知意猛地拉起薄薄錦衾蓋住了頭。
顧子璇詫異地眼,原先那點未消的殘困立時退去。
聲氣像小娃娃一樣發脾氣的云知意?!天呢,第一次見啊!
小梅歉意笑笑,以氣聲低低對顧子璇抱歉解釋:“請顧大人海涵。大小姐每天早上剛醒時都有點起床氣,待晚些醒就好了。”
顧子璇小心翼翼下了床,輕手輕腳跟著小梅出了寢房,這才撓頭笑道:“起床氣?嘿嘿,還怪有意思的。”
在梳洗時,顧子璇從小梅口中驚聞昨夜霍奉卿去而復返,在門口淋了大雨,末了被云知意心留宿,安排在客院住下,當即哈哈笑開。
“霍大人今日還要回城當值,這會兒正在飯廳。您若此時過去,他應當還沒下桌。”
小梅之所以提起這茬,原是擔心顧子璇與霍奉卿共桌而食會不自在,想問問愿不愿去小偏廳用飯。
哪知顧子璇神大振,甚至笑出了聲:“沒想到啊沒想到!昨夜我喝醉后竟錯過這麼多彩!小梅,勞煩將我的早飯也送到飯廳。嘲笑霍奉卿的機會不多,我不能再錯過。”
從來心高氣傲的霍奉卿,竟到云知意面前賣慘求和?嘖嘖嘖,真是一出好戲,可惜了的。
顧子璇與霍奉卿之間雖平淡,可畢竟多年同窗,如今又是州府同僚,共桌吃個早飯倒也不算唐突。
既自己愿意,小梅當然由著客人的意思,立刻喚人來做了吩咐。
稍頃,興沖沖進到飯廳后,顧子璇得到了霍奉卿無比嫌棄的一記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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