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忒修斯的這些話,修格突然就想起了這個家伙某次回歸夢境庇護所時說的一段話。
他記得忒修斯好像說過,他在離開夢境庇護所的那段時間里“拜訪”了一下那些鄰居,并在庭院里“踹了幾條小狗”。
對于這種描述,修格當時并不怎麼在意。
畢竟以忒修斯的能力以及那怪異的格,做出這樣的事是完全合乎常理的。
然而現在,修格卻真正地明白了忒修斯所說的“踹狗”的真實含義。
看著不遠那明顯已經離了“人類”范疇的怪異形,修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所以你……什麼時候惹上它的?”
“呃,就是你所想的那一次。”
忒修斯的回答倒是顯得非常坦然:“其實我當時說的也都是實話,最多在準確方面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偏差……嗯,踹是肯定踹了,只不過用的力氣比較大,狗呢也確實是狗,但狗的型也沒那麼小。”
“我他媽……”
修格原本是想開口罵人的,但還沒等他醞釀出合適的話語,那站立在火當中的怪異影便已然采取了行。
那些克茲夫四周延展出來的鎖鏈開始了劇烈的震,一種明顯區別于金屬撞的詭異聲響隨之傳來,奇異的魔力波如同水紋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令那些濃郁的魔法迷霧以及刺眼的火劇烈地抖。
而當這些波紋抵達廣場的中央時,豎立在那里的巨大黑日儀也因此出現了新的變化。
順著雕塑一直攀援向上的藤蔓生長出了無數鋒銳的尖刺,其頂端的黑花朵如同到了某種呼喚一般開始輕輕地擺,而那些閉合的花瓣,也在這一過程中張開。
這一刻,修格清晰地覺察到了大環境中魔力狀態的改變。
在那強大的無形意志的縱之下,沉、深邃的影攜帶著暗淵宮廷特有的氣息朝著四面八方籠罩而去,它蔓延的速度很快,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將這龐大的廣場徹底籠罩。
影所到之,用于照明的結晶燈、據簡單儀式自行運作的噴泉、人們隨攜帶的防護儀……凡是基于梵恩一般魔法規則運作的魔法造與用,均在這一刻失去了自的效用。
不僅如此,這些影還在繼續向外蔓延,看起來,它似乎想要將這座守城以及周邊的更大區域全部吞其中。
在濃郁的黑暗里,忒修斯的聲音緩緩傳來。
“別張,這些影的覆蓋范圍有限……它最多只能籠罩幾個街區而已,這并不是暗淵宮廷對梵恩所發起的征服行,只是你面前的對手想要構筑一個對自有利的戰場罷了。”
說到這里,忒修斯還不忘了諷刺一句:“狗嘛,肯定還是得在狗窩里更有安全,你說對吧?”
就像是覺察到了從修格神世界里溢出的嘲諷話語一般,沒等忒修斯把話說完,鎖鏈的震聲突然扁的劇烈無比,一強烈的危機撲面而來。
鏡中使者迷霧快速地充斥了修格的全,他按照自己過往的習慣與經驗,朝著旁側用力躲閃,然而這一次,鏡中使者所賦予的迷霧卻失去了原本的效用,在克茲夫所發起的突然襲擊下,這些迷霧的流淌變得異常遲緩,修格只來得及將偏轉,那道恐怖的攻擊便已經抵達。
由卡爾戎之所構的防線傾塌了。
無數的堅韌須在那極度兇悍的攻擊下被當場攪碎,其中的相當一部分魔力更是當場消失,就連藏在卡爾戎之部,作為其本源的“生命之彩”,也遭了相當程度的損失。
在過去,修格曾經無數次地利用暗淵子嗣以及宮廷獵犬的力量吞噬其他目標的魔力、記憶與知識。
而這一次,他自己終于迎來了相似的待遇。
覺察到主人困境的瞬間,被驚惶與恐懼所制的宮廷獵犬重新振了神,它頭部的猩紅眼瞳重新散發出了明亮的輝,螯蛛肢猛烈擺,一道狹小的“門扉”隨之顯現,它靈活地躍其中,并在下一個瞬間抵達了克茲夫的旁。
趁著宮廷獵犬爭取而來的片刻空隙,修格連忙從克茲夫的追襲中,然而那些詭異且可怕的鎖鏈卻并沒有追過來,它們立即變幻了自己方向,竟是直接從扭結的狀態分散開來,朝著廣場的邊緣區域發起了攻擊。
被這些鎖鏈作為攻擊目標的,正是那些與結社員和士兵們糾纏的造們。
狂奔之鼠、恩斯特家族鼠群以及那些負責制造幻境的命運須均在其中。
修格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神世界便傳來了劇烈的刺痛,而那正是魔力鏈接被暴斷開、毀壞時的癥狀之一。
用來承載那些古老造們的金屬圓盤開始了,命運須族群棲的神水潭部掀起了巨浪,在那些水浪當中,竟是夾雜了大量命運須們的與殘片。
而在狂奔之鼠與恩斯特家族意志們棲的凹槽部,那些四通八達的窟則開始了崩塌,原本狂奔之鼠最喜歡躺著睡覺的那片空地更是直接垮塌了下去。
而隨著的崩塌,一團團的魔力云霧從凹槽部逸散出來,每一團云霧,均象征著大量魔法鼠群的崩潰與消失。
刺痛接連不斷。
面對這毫無懸念的屠殺,修格果斷地采取了措施,他直接下達了撤離與消散的命令,將所有在外界與敵人廝殺和糾纏的造全部撤回,但即便如此,損失也也已經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曾經遍布整個神水潭的命運須族群們現在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幾簇,這些擁有極高智慧且依賴于集族群的古老生靈們現在正在水潭的最深瑟瑟發抖,那種與同族之間關聯徹底破滅的覺,實在是它們無法忍,現在,它們只能借助修格的魔力緩慢滋養自了。
狂奔之鼠的影出現在了凹槽部,此時的它已經狼狽到了極點,作為大地母神眷族象征的三條長尾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已經全部斷裂,這是斯尼奇主做出的抉擇,即犧牲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來阻攔對方的進攻。
它的抉擇顯然是正確的,倘若沒有自斷尾拖延時間,那些依托它而存在的恩斯特家族意志們便注定會遭更加嚴重的損失。
就在剛剛的刺痛當中,修格清晰地到了數個意志的消逝。
其中甚至就包含了那位與修格關系頗為親,并曾經多次幫助過他的“長輩”雅各布。
這些靈魂和意志的存在就這樣在剛剛的沖擊中被徹徹底底的抹去了,顯然,它們就像修格所擁有的那些魔力一樣,在克茲夫的攻勢之下被完全瓦解,并慘遭吞噬。
在這濃郁的黑暗中,修格穩住了自己的,他抿了抿,魔力視野開始全力運作。
于是他看見,那些以克茲夫為中心“生長”出來的鎖鏈,現在已經集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就和之前其他那些發生畸變的黑日結社員一樣,現在的克茲夫似乎也為了一個“載”。
不同之在于,克茲夫的軀此時仍舊保持著完整,雖然他的上半與頭顱呈現出了相當反常的狀態,但修格卻仍舊能夠看見克茲夫的作,也能夠到他本人所散發的魔力。
“恩斯特先生,這是我的誠意,也是暗淵所贈予你的最后一份仁慈……選擇合作吧,加我等的偉大事業。”
在魔力的影響下,克茲夫的嗓音顯得極度怪異:“又或者,接偉大無形之狼的永恒追捕,你知道那會是個什麼結局,對吧?”
話音落下,從其上延展出來的大量鎖鏈突然聚合在了一起,它們用力地一甩,將試圖從刁鉆角度發起襲擊的宮廷獵犬當場穿,不得已,獵犬只能犧牲自的一部分力量,重新歸于迷霧,而當它再度現,頭頂的猩紅眼瞳已經變得極度黯淡。
那些扭結在一起的鎖鏈漸漸地呈現出了的形象。
修格看見了一只形龐大的古怪類。
它與暗淵中的獵犬們是相似的,都有著狹長的形與頭顱,但在這只龐大類的上,卻生長著諸多本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奇異肢,在其軀部,還能看見大量不斷浮的暗紫柱或錐,而那些不斷活的鎖鏈,更是在這只巨的軀表面構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復雜結構。
是看著,修格就已經到了極大的力。
作為修格力量載的金屬圓盤的旋轉速度更是已經近極限。
“這東西……我怎麼對付?”
修格一邊控制著那醞釀在自己的驚恐緒,一邊咬牙詢問忒修斯。
“嗯……”
忒修斯沉了兩秒,隨后他訕訕地笑了笑,非常誠實地說道:“如果是無形之狼的話,你大概對付不了。”
聽見這話,修格倒吸了一口涼氣:“和無形之狼賽跑的話,應該更加不切實際吧?”
忒修斯附和道:“那肯定的,這是最純粹的自殺,而且還會讓對方變得更興。”
“……”
此時,那團由無盡鎖鏈所構的龐大影已然朝著修格的方向轉了過來,那些象征著無形之狼投影力量的暗紫影變得異常活躍。
于是,忒修斯重重地嘆了口氣:“應對方法嘛,也是有的……只不過那可能會讓事態的走向變得更加混無序,說不定還有可能給你帶來一些新的麻煩。”
修格微微抬頭,他看向了前方黑暗中亮起的那些巨大紫點——這正是那無形之狼的投影的眼瞳:“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既然我已經接了你的意見,選擇把這棋盤整個砸掉,那麼自然也不會抗拒它所帶來的那些后果,抓時間!”
修格的話語引來了忒修斯的一聲輕笑,在這笑聲落下的剎那,修格旁的黑暗突然猛烈地震了一下。
就如同到了威脅一般,由鎖鏈構的龐大狼向前踏出了一步,于是無數構其軀的鎖鏈迸發出來,致命的鋒銳末端攜帶著暗的影與幽綠的電流朝修格刺下。
同一時間,一無比龐雜的思緒從修格的神角落中涌現出來,它們以勢不可擋的姿態輕松地填滿了修格的腦海,將躁的神海洋重新平復,也讓那近乎過載的金屬圓盤重歸寧和。
恍惚之間,修格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原本包裹黑日權杖上的漆黑角質盡數消散,而隨著他將權杖頓向地面,那金屬圓盤上的所有紋路均被點亮,奇異的輝填了這些結構的每一個隙,那些關聯著這些細紋路的漆黑凹槽,更是統一地散發出了明亮的芒!
它們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修格甚至沒有辦法將這些芒與那籠罩在忒修斯上散發的那些郁彩相關聯。
但修格非常清楚。
它們的來源就是忒修斯,就是這位背負著謀之名的千變萬面之神!
承載了無形之狼意志的鎖鏈在距離修格軀只有一步之遙的位置驟然停下,它們劇烈地著,但卻始終沒有辦法繼續前行,阻攔那些鋒銳鎖鏈的,是一層半明的暗薄霧,在昏暗的環境下,這層薄霧幾乎本無法用眼探查,但現在,它們卻仿佛為了一道最穩定、最堅韌的屏障,阻攔著一切到來的攻擊。
“這條瘋狗是我惹來的,那麼,使用我的權柄來理它也算是理所應當……”
此時,那位無面神祇的聲音顯得淡漠且平靜:“雖然我真的非常不喜歡神選和使者之類的概念,但事已至此,繼續躲躲藏藏的只會令人徒增不快。”
無邊無際的影世界里,穿禮服的瘦削影從修格的背后緩緩顯現,一團混沌的面龐仰起,看向了那只似乎陷了呆滯狀態的巨大狼。
“我能踹你一次,自然也能夠踹你第二次。”
(本章完)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掌上閱讀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