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過來的時候他才剛死，突然被殺，難以瞑目的雙眼里映照出了兇手的臉，我看到了。”

百里飛燕淡淡解釋了一句。

“！！”孫捕頭等人一驚，“還有這樣的事？”

他立即就要查看，但百里飛燕搖搖頭。

“現在已經沒了，就一瞬間的殘影。”

“這種事很不可思議啊。”

“你知道為什麼有些兇殺案，兇手在殺人之后還要挖去死者的眼珠嗎？就因為被殺者看到了他的臉，他擔心自己會暴。事實上，這種況不太可能存在，我這次能上也有各方面的因素。”

百里飛燕早就斟酌好了說辭，對他們道：“兇手出手只在瞬息間，他太快了，快到脖子被刺穿了大腦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死亡。且這個時候兇手發現我趕過來，立即就逃走了。我來到后，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殘影，或許是死者希我能為他找出兇手報仇吧。”

孫捕頭等人信了這說辭，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飛雪公子也不需要騙他們。

翌日一早，城門還沒開，府的人便將兇手畫像張在了大街小巷，于此同時還有一份懸賞令。

五萬兩賞金，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咂舌不已。

白日，坊間都在談論昨晚的命案，還有那份天價懸賞。

這件事很快就傳了出去，包括鄰近的州縣，也都聽到了風聲。一時間，江湖上有名的賞金客都齊聚丹開。

丹開城外的小樹林。

百里飛燕提著壺酒，懶洋洋靠在一棵大樹上。

大樹下則半倒著夏侯樽。

“昨兒個不是還說要趕路，快點去北境麼，今天就又管上閑事了？”

夏侯樽也是無奈，先不說百里飛燕前幾天帶著他不停趕路，讓他遭了不的罪。

就說今早上，他一大早爬起來，給馬車上裝好了吃的喝的，到樓上起來準備出發了，卻被告知暫時走不了了。

“沒辦法啊，那孫捕頭非要拉著我給他抓兇手，我要不答應，他可能懷疑我就是兇手。要是強行讓我留下來等候調查，那不是更耽誤事？”

“就只是因為這樣？”夏侯樽怎麼就這麼不信呢。

百里飛燕這人吧，是喜歡管閑事的。可同行這一路，還有之前晟京城發生的那些事，讓夏侯樽越發覺得這人跟以前事不太一樣了。

不但學圓了，也不太像以前那樣不替別人出頭、被人當槍使了。

“大哥是沒看到那四位死者的傷口，全部都是一擊斃命，而且出手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這樁閑事我要是不管，就衙門那些人，把命全搭上也抓不住兇手。”

前世丹開那樁大案，死傷實在是太大了。

百里飛燕如今雖然多了不私心，卻仍然心懷俠義。

既然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哪能視之不見。

這些也都是大晟國的子民。

“你有沒有想過你留下來可能也會有危險？”

“放心吧，我不會死在這兒的。”百里飛燕極有自信地表示。

想想自十二歲上戰場，也不知道經歷過多艱難險阻，在生死關頭徘徊過多次，不都好好活下來了麼。

當然也想不到，自詡命、堪比小強的自己，會死在夏侯洙的手上。

還有那麼多事要做，不會讓自己折在這種地方的。

但惜命歸惜命，卻也不會怕事。

不管任何事，只要來了就會面對、就會去解決。

只有直面危險，才能從危險中存活下來，這一直是百里飛燕的信條。

“你將那些賞金客全部吸引到丹開，是想拿他們當餌，引出那個兇手？”夏侯樽猜測著。

“這只是一個方面，我最主要的原因是想要保護他們。”

“保護？”夏侯樽笑笑，“兇手如今就在丹開，你讓那些賞金客自己撞上來，還說是保護？賢弟，你這說法可有些奇怪啊。”

“大哥為何不換一個角度想想，賞金客四散，那兇手有的是時間將其逐一擊破。他一晚上連殺四名賞金客，這說明他不但手了得，還有不錯的報作為支撐。恐怕那些賞金客的下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百里飛燕接著道：“我在此時發出懸賞，將所有賞金客吸引到丹開，這對他而言也是一個機會。他不必再到去追殺這些人，只用等待時機，將他們一網打盡。”

夏侯樽明白的意思了，“你是想將計就計？”

“不錯。”

“你把我拉到這兒，是因為這兒是進城的必經之路，你擔心那兇手會在此地埋伏？”

“很大程度上不會的，既然知道賞金客要來丹開，他也不會急于一時。只是穩妥起見，我還是過來看看。”

“聽說那懸賞令是你發的，若讓別人抓到了賞金客，你哪來的五萬兩？”夏侯樽轉移了話題。

“嗯，所以我得努力點，不能讓別人搶了先。”

看來本沒想過還有別的可能。

看這般自信，夏侯樽都想摻和一腳，讓印虎和卜風抓住那兇手，然后他好來找百里飛燕要賞金。

拿不出來，就讓以抵債，嗯，這很完。

“大哥，你可別想著壞我的事啊，你就算抓了兇手我也不會給你賞金的。”百里飛燕忽然回頭，盯著他的眼睛道。

夏侯樽一個怔忡，“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百里飛燕好笑道：“你那狡猾的小眼睛滴溜溜轉，明顯是想要算計我呢，我可不上當。”

“……”謝謝，但本王眼睛并不小，可大可有神了！

“還有你這大爺離家出走，后還跟著不保護你的人吧，別想著讓他們手啊，否則我就將他們揪出來一人揍一頓。”

“這個你也知道？”

“怎麼可能瞞得過我，我可是白飛雪啊，大高手！”百里飛燕握了握小拳頭，“咱們兄弟相，許多事我即便知道也會當作不知道，但大哥要想算計我，咱們這朋友可就沒得做了啊。”

“欸！我這賢弟也太聰明了。”夏侯樽憾嘆氣，收回了搗的心思。

“行了，今天應該沒事了，回吧。”在小樹林呆了一天，百里飛燕也累了，打算回去休息了。

“單單這一天，來了上百位賞金客了，有點名氣的幾乎都到了。”

“是啊，晚一點的明天也能趕到。”

兩人騎著馬，并排走在道上。

聊著聊著，夏侯樽聊到了落雪山莊。

“你幫落雪山莊，也只是因為管閑事？”

“不，為了揚名。”

百里飛燕給出了一個夏侯樽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想要名揚天下？”

“這種事天下間又有多人不想呢？”百里飛燕反問。

名氣名聲這種東西，有時候比金錢都還好使。

皇帝想要英名名，當的也希能有清名，到百姓戴。習武之人希能名震江湖，老百姓也還盼著在鄉鄰之間有個好風評。

“名揚天下之后呢，你想做什麼？”夏侯樽問。

“名揚天下之后，那就到管閑事，對得住自己這俠名。”

“就為這個過活嗎？”

“這也很有意思啊，許多人忙忙碌碌，一生不就是為了追求那點東西？”

百里飛燕倒是想問問夏侯樽，為了坐上皇位不惜犧牲一切人一切事，沒有心、沒有，把自己變個冷的怪，就很高尚很有意思嗎？

尤其是夏侯洙。

因為那個皇位，他幾十年如一日的做戲，對著的人毫不留拿起屠刀，機關算盡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偏偏這些人還覺得自己的理想有多麼非凡。

也對，那可是皇位啊，爭到了自己可就是九五之尊，是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

比起他們這了不得的夢想，其他人為了點名、為了點利都不夠看。

不過對于百里飛燕來說，還是覺得白飛雪的理想有意思得多。

夏侯樽沒再說這個，而是問：“那你以前呢，在哪兒，又在做些什麼？”

“跟師父學武功唄。”

“呃？”

“不然你以為我這武功哪里來的，好多年練來的。有所后，便下山了，一心想闖出個名堂，然后再回去見師父。”

夏侯樽：“……”

說的跟真的一樣。

他以前怎麼不知道百里飛燕這麼善于說謊呢。

“你師父很有名嗎？”

“岌岌無名。”百里飛燕說，“我師父低調慣了，一本事天下間卻沒有多人知道，還早早就居起來了。但我不同，人比較高調出風頭，一心想在江湖上做點事、留下點名聲。最關鍵的是，我今年才二十歲，大好年華我才不愿就留在山上陪著師父大眼瞪小眼呢。”

“說得也有道理。”夏侯樽點點頭。

“年輕人麼，都夢想著能就一番事業，我也想。只是我這人不習慣拘束，做事隨心，干脆就做個游俠。既能管閑事，還能四走走看看，大哥或許瞧不上我這點夢想，但千金難買我高興。”

夏侯樽想，這百里飛燕心思當真敏。

自己方才不過流出了一點點的輕視，就立即被捕捉到了。

“并非瞧不上，只是覺得賢弟格局不止如此。”夏侯樽這般說道。

“那在大哥看來，什麼樣的夢想才是最有格局的？”

“當然是建功立業，為蒼生謀福祉。”

百里飛燕鼓掌，“的確相當有格局，大哥加油！”

“賢弟笑話我？”

“怎麼會？這夢想一聽就大氣，小弟我可是佩服之至。”

為蒼生謀福祉，的確是百里飛燕心目中最大氣的理想了。

諷刺的是這些爭權奪利的人，明明就是出于私心私利，偏偏還總將蒼生掛在上。

夏侯樽生氣了。

他認為百里飛燕本就看不上他，更不相信他。

他哪里知道百里飛燕看多了夏侯洙夏侯庸那對父子虛偽的臉，這些話從他們這些皇室中人里說出來，讓陣陣不適。

夏侯樽也許不是那樣的人，可就百里飛燕目前所看到的，好像也沒好到哪里去。

同樣都是爾虞我詐，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為了能獲得支持將人當作棋子。

當然，夏侯樽如今只是個皇子，上面有承平帝，還有晉王，他現在就算想做些什麼也不敢太出風頭。

夏侯樽生了一會兒悶氣，見百里飛燕不但沒道歉，也沒有主示好的意思，心中更加氣悶。

怎麼是百里飛燕時就時常氣他，變白飛雪了還是這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模樣？

有什麼了不起的啊！

他為什麼要在這兒氣！

“哼！”夏侯樽重重一哼聲，故意讓百里飛燕知道他的不滿。

后者懶得搭理他，喝著小酒，騎著馬，微風習習，倒也是愜意。

“你這人真讓人生氣！”夏侯樽低聲恨道。

“大哥這口吻有點像是惱怒的小媳婦兒，哈哈！”百里飛燕卻笑話起他來。

“你說什麼？”先是寶寶，現在又了小媳婦兒？

“大老爺們能不能別這麼小心眼，你剛才質疑我的時候我可沒生氣，說你兩句你就不得了了？”

“……”

“為蒼生謀福祉，很偉大的夢想，但不是說的，是要做的。如果以后大哥真的做到了，小弟自然會為今日的態度向你賠罪。”

夏侯樽沉默了。

那點惱火也風吹云散。

他想到面前的人，十二歲就真正建功立業了。

而百里家世代都以護國為民為幾任，多次救百姓于危難間，幫助大晟國免除了戰火。

對于百里飛燕這些為了老百姓流過、見過太多戰友死在自己眼前的人來說，聽他們這些所謂的出個門、還要有人暗中跟著保護的養尊優的大爺說這種話，其實是可笑的吧。

又不清楚自己的份，會這樣想也是有可原。

想想看，那落雪山莊的莊主葉元武，不就是的副將嗎？

救落雪山莊，哪里是為了什麼名揚天下，分明就是為了那份堪比手足之的戰友啊。

“好，那我們約定！”夏侯樽對百里飛燕道：“你就好好看著吧，總有一天我會說到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