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知道殿下很憤怒，但還請殿下稍作忍耐。”魏衍凝重說道：“且不說這些目前還只是屬下的推測，就說那陳家父子如果真的心懷叵測，他們是何人指使？接下來又想做什麼？這些都需要我們去搞清楚，貿然攤牌只會打草驚蛇。”

“先生的意思是希本王能將計就計？”

“殿下智慧過人，自然明白這樣做才是最妥當的。”

“可這口氣，本王實在咽不下去。”

晉王作為當今殿下最寵的皇子，也是呼聲最高的儲君人選，那也是尊貴至極的人，怎能忍得了被陳家父子這般愚弄？

魏笑了笑，躬道：“殿下，咽不下去那就不用咽。陳家父子這一次膽敢違逆你的意思，你大可以名正言順教訓他們，給他們一個嚴重的警告。這樣既可以讓殿下出了這口惡氣，也不會驚了他后之人。”

“先生這是有主意了？”夏侯昶看向魏衍。

“那陳家父子本想讓百里飛燕做他們的擋箭牌，但現在百里飛燕不愿摻合其中。殿下大可以下令，讓陳嘯不許去向周嫣提親。由此便可以觀察陳家父子的態度，還可以借此試探出五皇子那邊的向——”

“不錯。若陳嘯不去向周嫣提親，那夏侯洙就得想別的法子來解決這件事，或者換另一人來接收周嫣。本王安坐于府上，便能將他們一舉一盡收眼底。通過夏侯洙接下來的向，來揪住他們的狐貍尾！”

想到這兒，夏侯昶也顧不上生氣了。

奪嫡戰，歷朝歷代都是無比殘酷的。現在他還沒有將儲君寶座拿到手，還不到輕松大意的時候。

陳府。

陳姚回到府上時，還在著額頭上的冷汗。

“爹，晉王你過去，是為了何事？”

陳姚沒多說，直到回到了書房，還關上了門，才重重嘆了一口氣。

“晉王知曉你要去周府提親，將我喊去訓了一通。還明里暗里警告我，讓我不要生出別的不該有的心思。還說你不聽話，我這個做父親的不管教，他會代為管教。”

陳嘯一驚，“晉王竟如此不給父親面？你好歹是晟京城府尹，不是他的奴才！”

“嘯兒，咱們這些人哪個不是他夏侯家的奴才？這次的事，看來是真的激怒了晉王，甚至懷疑為父有了異心。”

“爹，你又何必那麼怕他？咱們可是聽命于……”

“嘯兒！！之前為父怎麼囑咐你的，你又忘了？”陳姚嚴厲呵斥。

陳嘯撇撇，卻也沒再說什麼。

陳姚知道兒子還不服氣，也沒意識到這件事有多嚴重。出手，攬在兒子的后腦上，將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低聲道——

“你當咱們父子倆何以立足于這晟京城？那是因為我們倆還有用，只要繼續蟄伏于晉王邊，就可以源源不斷提供報，證實自價值。可如果被晉王知曉了，你認為陛下還會容忍我們的存在？到時候晉王不出手，陛下也會率先將我們滅口！”

陳嘯的驟然僵住了。

“爹……”

“孩子啊，那些人咱們都惹不起。接下來你必須要小心行事，否則一步行差踏錯，爹可保不住你。”

那些大人相斗，底下這些人是最容易被炮灰掉的。

陳姚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許多時候都不把事做絕，想給自己多留一條后路。

鎮北將軍府。

百里若飛將一盤五花糕放在了自家小妹面前，然后在對面坐下。

“陳姚上午去見了晉王，出來的時候神慌張，疑似被嚇得不輕。”

“呵！想來是晉王殿下給這對父子做出了警告了。”百里飛燕笑了一聲，爾后又問百里若飛。“二哥這些消息都從哪里來？”

雖然二哥的消息一直很靈通，但他們正在做的事也不會輕易讓別人知曉，用百里家的人也很容易讓人查到他們頭上。就算二哥親自出馬，一個人畢竟力量有限。

“你猜？”百里若飛卻賣起了關子。

百里飛燕還真好好思量了起來，“無公子？他這會兒不是在周府麼，難道他不是一個人來晟京城的，還帶了他不徒子徒孫？”

“無兄的確不是一個人來的，但我這消息卻不是他給我的。”

“你其他的什麼朋友？”

“我的朋友，燕兒不是都知道？再猜。”

百里飛燕繼續想，將好多人都想了一個遍。

這段時間二哥這邊似乎總能及時得到各方消息，這種事不是一個兩個人就能辦到的，說明他有一個非常穩定且厲害的信息來源。

百里飛燕忽然想到了什麼。

“飛香門！”

“答對了，賞你一塊五花糕。”百里若飛拿著一塊糕點，放到了百里飛燕手心。

“真是飛香門，二哥一直與他們保持著來往？”

“是師門主主找上我的。”百里若飛對百里飛燕解釋了一下整件事，“師門主說，以后這晟京城大大小小的報，只要我有需要，都會免費提供給我。而且還讓我別告訴你這件事，但我說這種事肯定瞞不了你，果然你這麼快就好奇信息來源了。”

“紅紅……”百里飛燕忍不住容。

雖然上輩子，他們百里家一腔忠心被大晟國兩代君主給辜負了。

可他們拼死守護的領土上，總有一些念百里家的人，還有那一顆顆能讓冰冷的心都變得滾燙的赤誠之士。

“我第一次前往飛香門的時候，我就發現那師門主雖然子潑辣了些，對我卻是發自心底敬重。真想不到，居然是岳溪人。”

“嗯？”百里飛燕一愣，“二哥說是哪里人？”

“你還不知道嗎？師門主家在岳溪。”

百里飛燕搖搖頭，“我只聽說來自于北地，卻不知老家在岳溪。”

“當初你在岳溪大退敵軍，不只是救了全城百姓，還殺了他們的敵人，你可是當地最赫赫有名的英雄。二哥現在明白那師門主為何要這樣幫你了，雖是一介子，卻也是知恩必報的義士。”

師落紅在知道百里飛燕要做的事后，明面上還是探查晟京城大小人的八卦和過往。私底下卻有了側重，源源不竭為他們輸送著重要報。

這些事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最信任的卓慶都不知道。

這樣做也不是為了讓百里飛燕謝，僅僅是因為想幫。

上一輩子師落紅沒能做的事、所留下的憾，就讓來做。

百里若飛問：“師門主，摻合進這些事中來，你會有危險。即便這樣，你也愿意幫我小妹？”

師落紅認真看著他，爾后點點頭。

“愿意。將軍，你應該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

“士為知己者死，師落紅就算搭上這條命，也無怨無悔。”

“但這有可能也會連累到你門下弟子。”百里若飛雖然很需要師落紅的力量，但他也不想隨便就將別人卷進來。

“我會告訴他們，接下來的事有風險，愿不愿意留下來由他們自己決定。愿意留下來的，那我師落紅會對他們負責到底。若真因我遭兇險，他們一家老小便由我師落紅來養。”

百里若飛肅然，爾后躬向師落紅鄭重一拜。

他留下了一包銀兩。

“師門主高義，若飛念于心。這些銀兩，是給你門下弟子的，這也是他們應得的。”

“只要鎮北將軍府還在，師門主和門下弟子有難，我等必不會坐視不顧。”

留下這話，百里若飛已經飄然遠去。

師落紅注視著他的背影，鼻子也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