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羽無于衷，看向含煙手中的小包裹，“什麼……”正要開口詢問，冷不丁被含煙一推，就給推進了屏風后……

沒一會兒，屏風后就傳出有些詭異的對話。

“欸？！你作甚？”這是片羽，夾雜著窸窸窣窣地聲音。

“好片羽……咱換件裳……今夜去賞燈，要的……”這是含煙，聲音拖著調兒，像極了猥瑣地調戲黃花小姑娘的孟浪大叔。

黃花小姑娘，“不。”義正嚴詞。

“好嘛……咱就試試……就穿一次……來……我給你了，咱換上……真的就今晚一次……好片羽……”

“不要。”

“不要也要的。”猥瑣孟浪大叔開始暴本了，“我跟你說喲，你那些個黑裳都被小姐收起來了，你要是不肯乖乖地換裳，小姐就在外頭把你的黑裳全剪咯！……是吧，小姐？”

時歡無聲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個小姐做得有些無奈，不想搭理里面那個猥瑣含煙。

然而，看起來冷冰冰實際上比誰都單純的黃花小姑娘，素來是敵不過猥瑣油膩含煙的。

沒一會兒，滿臉赤紅的片羽就已經被推著走了出來，低著頭，手攪著側子，很是局促不安的樣子。邊上含煙笑嘻嘻地志得意滿，“小姐你看，是不是可多了？奴婢的眼如何？”

一小襖的姑娘，雖然低著頭連臉都看不到，但的確明顯比之前雕玉琢得多。看起來糯又可欺。

時歡點頭，“嗯。可多了。”

“主子……”片羽言又止，匆匆抬頭看了眼，又低頭看了眼上的裳，看起來格外不適應。

有那麼一段時間，格外羨慕那些雕玉琢的小娃娃，穿著可的小襖子，脖子里還圍一圈皮，被長輩牽在手里，蹦蹦跳跳間，會出可的虎頭鞋。

臉上的笑容，是被保護地很好的樣子。

后來，去了影樓。影樓并不苛待們，卻也不會給們準備的小襖子，更不會想到寒冬臘月為們準備一件帶著皮領子的裳。

再后來，卻也不期待了。

不會笑的小姑娘，穿那麼好看作甚呢？那人不會笑，便讓自己學了一臉沉穩，那人總是一素白裝，便讓自己永遠一玄勁裝。

自己與……本來就是白天與夜晚、與影的關系呀。

可現在……那道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言笑晏晏地看著自己，說，嗯，可多了。那道呀……總想讓影，為另一道呢。

揪著裳的手緩緩松開。

旁，含煙卻已經笑嘻嘻地挽上了片羽的胳膊，“小姐都說好看了，以后可得多穿穿！那些個黑裳甭穿了，嘿嘿，我買了好幾件呢，不同的，可用了不月例銀子的！走吧走吧……去看燈會！”

挽著片羽，招呼著時歡，含煙一推門，就看到門口正要敲門的顧辭，嘻嘻一笑，行了個禮，拉著片羽匆匆走了。

顧辭看著兩人離開，進門笑曰，“這倒是第一回見片羽穿這樣的模樣……在你這里，想必很開心。”

“含煙那丫頭……最是待人真誠。說那日見片羽柜里除了那些個瓶瓶罐罐，就剩下幾套黑裳，便起了心思要給片羽置辦些，將打扮地像個小姑娘……還問我這樣會不會讓片羽覺得自己瞧不起。”

方才時歡就看到了，那裳出自太和郡一家極有名氣的繡娘家，含煙曾經攢了許多銀子，沒舍得買……

“你的丫頭，自是最像你。”

時歡搖頭，“可不像我。我哪有那麼熱心。”自己哪有那麼熱心……世人總道知書達理溫文爾雅是帝都子最好的姑娘，卻不知最是冷心冷冷眼旁觀。

明明就是一樣的，都像小太一樣，溫暖著周圍的人……哪怕是一城無關要的陌路百姓，都從未想過要放棄。顧辭笑笑，沒解釋，只抬頭用下指了指窗外黯下來的天，“燈會……陪我去走走？”

時歡意外，“師兄……也看燈會？”這些小姑娘家家最喜歡的東西，外頭小攤小販賣的大多也都是可造型的燈籠，從未想過顧辭也會喜歡。

“嗯。”顧辭點點頭，淡淡解釋道，“年大多數時候用來學習，排兵布陣、兵法謀略，再大一點，就上了戰場……一直到……那一年……如今想來，但也快弱冠之年，竟從來沒有機會好好看一次燈會。”

他聲音溫雅，并無多緒。可落在時歡耳中，只覺心疼。

世人只道公子顧辭，年將軍，戎馬凱旋，卻忘了……彼時這還只是個半大的年。

“如何？陪我走走。”顧辭再次邀約，“正巧出去用個晚膳……老師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留了個林淵守著。明日指不定又要在哪個林子里啃野兔呢。”

本也打算陪著丫頭們下去走走的，如今倆人已經自顧自去玩了，時歡自然應了顧辭，“好。”

華燈初上。

方才還晚霞印染的天空，此刻便是各種燈籠五六的世界。

客棧掌柜看著門框籠著袖子瞧熱鬧，看到顧辭和時歡下樓，笑呵呵地打了招呼，“客瞧燈會去？”

顧辭點點頭，“是。”

“那往東面走，那有條河。每年燈會最熱鬧的就那。那是我們鎮子最有名的‘姻緣河’，每年這個時候，郎妾意的公子姑娘們都要去放蓮花燈，這……永浴河！公子快帶著心上人去吧！”

從“姻緣河”三個字開始，時歡耳子就悄悄的紅了，許多次都想出言打斷，可這般又覺無禮，于是格外尷尬地站在原地低著頭看著腳尖等著人說完，頭都不敢抬。

好不容易說完了，正要說話解釋，顧辭已經笑呵呵地作揖，“好的。謝謝您提醒，一定去。”

一定去什麼去呀！沒聽到是讓你帶著心上人去嘛！

時歡瞪他，顧辭卻仿若未覺，笑地風霽月，“歡歡。走吧。你不是要去放蓮花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