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搖頭搖地異常堅定。涼風里，方才染在臉頰上的緋紅迅速消退，讓看起來又像雪域之巔孤寒清冷的雪蓮花，重申，“不會。”

“所以……師兄，你得好好活著。”

沉沉下墜的心，倏忽間輕輕提起，這一降一落間，讓他整個人難地像是鬼門關前剛轉了一圈回來的覺。忘川河邊了鞋，奈何橋上端起了孟婆湯，卻有一線天攜風而來，那風和緩，吹散無盡黑暗腐臭。天之外，子言笑晏晏，那一笑，勝過所有天。

方才呼啦啦風的地方，突然不醫而愈了。

他眉眼和，看著一臂之外的姑娘，含笑點頭，“好……我好好活著。走吧，再不進去，祖母就該出來了……”不是該出來了，是已經出來了。

時歡沒聽見，他卻聽得清清楚楚，老太太一早就出來了，彼時這丫頭還低著頭被自己圈在臂彎間，老太太那驚呼聲啊，剛起就被自己給捂上了，和方才路過的那些個八卦嬤嬤們沒有任何區別。

顧辭最后一句話提了提聲音，確保里頭的老頑能夠聽見，然后不留痕跡地撤退，免得讓今天這個已經地恨不得鉆地的小丫頭直接轉逃走……

徐徐圖之，過猶不及。

瞧，當初被一個“歡歡”嚇走的小姑娘，如今已經習慣自己這般稱呼了，這就是個好現象。

兩人進了院子，正好看到老夫人拄著拐杖在嬤嬤的攙扶下走出來，臉上笑容比以往都要熱許多，“歡丫頭來啦……快過來快過來……到祖母這邊來……”

祖母……

時歡微微一愣……此前老夫人雖熱，卻也沒有熱到自稱祖母的地步，今日這熱……有些過頭了。下意識偏頭去看顧辭，顧辭含笑拍拍的腦袋，點點頭，“去吧。”

這一幕落在老夫人眼中，就愈發像極了小丫頭事事都要征求自家孫子意見的“鐵證”，這依賴的樣子……頓時暗中嘖嘖稱奇。

老夫人素來喜歡時歡。這豪門千金這輩子看了不，但真正喜歡的，也就這麼一個小丫頭。此前是沒往那方面想，畢竟皇帝圣旨在那，自己孫子又是個冷心冷的，自己一頭熱沒用。

誰知道……當下甚至連自己重孫該什麼名兒都想好了……

老夫人拉著時歡在邊坐了，又將走到自己另一邊的顧辭推到時歡邊上，非說不跟他一個悶葫蘆坐一起，要等謝家小子一起坐……

顧辭哪里不知道自家祖母打的什麼主意，他自然是樂意得很，臉上卻一臉被嫌棄的樣子，坐了過去。偏生時歡聽到“謝家小子”就覺得渾不得勁兒，一想到方才和顧辭十指相扣的樣子，耳子就悄悄地紅了。

沒一會兒，謝絳就到了，連著一塊兒過來的，還有過招過地酣暢淋漓地含煙和林江。兩人被老夫人一起招呼著坐了，含煙雖覺不妥，但見時歡對點點頭，便道了謝，在最外頭的位置坐了。

一桌子菜，大半都是時歡吃的。這些年，老夫人早就將的口味掌握了七七八八。

顧辭知道臉皮子薄，眾人面前、還有長輩在場，倒是沒有再逗。

一個安安靜靜低頭吃菜，耳子約還有些紅，頭低地都快埋進碗里了，另一個，一手搭著椅背，一手端著茶杯，看似陪著老夫人說話，實際上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將自己當了鴕鳥的丫頭，眼底眸溫和又寵溺，間或擱下茶杯為時歡夾幾筷子夠不著于是半點兒沒的菜。

這丫頭，無時無刻不守著那些個規矩，像是已經融了骨里的堅持。讓站起來夾遠的菜，那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溫和隨意，反倒半點生分也無，兩人之間的關系明顯異于常人。即便是含煙，都明顯察覺出這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有些尷尬……卻有異常和諧的氣氛。

和此前完全不同。

晚膳后，時家來人接，老夫人本想拉著小丫頭散散步消消食順便說說話為自己孫子再爭取點好的，如此便也就只能放人離開了。

放走了小丫頭，滿肚子八卦心思的老夫人轉就要抓自己的孫子探討一下這個話題，誰知道顧辭今日還真裝上癮了，一自己的腦門，對著林江招手，表示自己病未愈，要趕回去休息才是……于是，遁了。

老夫人站在自己院中，看著忽然之間空無一人的院子，角了，只覺著這個孫子全上下唯一一能說得上好的，就一個……眼好。

顧辭回到院子沒多久，謝絳就已經不走尋常路地跳了窗進來，一本兵書毫不留地丟回了桌上，大刺刺在顧辭邊坐了，“怎麼樣，本小爺識相不？知趣不？”

顧辭給了他一個眼神，很敷衍，“識相、知趣。”

“所以……回了帝都，同老爺子說起的時候，知道說些好話了不？”對于那封加急送回帝都的信，至今為止都是謝絳耿耿于懷的存在……一頓鞭子怕是逃不掉了，若是回去顧辭還能補上幾句好話，指不定還有救……

若非如此，他謝絳這段時間至于這麼乖順聽話麼？

顧辭靠著塌，看起來有些懨懨地，神不濟的樣子，聞言可有可無地點點頭，應了，“好。”說著，手去夠桌上的兵書，還沒夠著，已經被謝絳一把攔了，“又看……都說了，大沒了你，不會亡的……但是，沒了你，你家小丫頭就要宮做太子妃了。”

平日里從來不聽勸的男人，手一頓，回了毯里。

立竿見影。

嘚，謝小公子突然明白過來，以后如何才能管得住這廝了——時大小姐的名字！指不定還能仗著時大小姐作威作福……

正在神游天外的謝絳，被顧辭一掌拍在腦門上，“說正事。”

謝絳這人，很多時候看著不靠譜，實際上……雖然也不怎麼靠譜，但這個時候還來打擾病中的顧辭，就一定是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