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倆小丫頭驚地丟了掃把匆匆過來行禮，時歡點點頭，并沒有讓人起，只對著其中一人沉聲吩咐，“去。讓你們小姐……出來。”聲音，冰寒，微微仰著的下頜，是高傲的弧度。

許是從未見過這般的大小姐，那被點名的小丫頭手腳并用爬起來就往里闖，連門都沒顧得上敲，里頭立刻傳出震天的吼聲，“干什麼？！敲門都不會了？規矩都沒有了？！”

“大……大小姐……來……來了……”闖門的氣勢，在一句話里，漸漸消弭，最后聲音低地都快聽不見了。

時錦繡一愣，抬手就是一掌，那丫頭沒有防備，直接被甩地跌了出去，整個人撞在欄桿上，悶哼一聲，蹲了下去。

時錦繡似乎猶覺不過癮，幾步走出來對著那小丫頭就吼，“來了你就能這般冒冒失失沖進來？忘了自己主子是誰了嗎？！”

含煙站在時歡后，發出了無限綿長的一聲哀嘆，“啊……”

廊下的時錦繡，頭上還裹著厚厚的繃帶，讓的腦袋看起來格外碩大。低著頭，唾沫星子橫飛的樣子讓出來的為數不多的小半張臉看起來扭曲又可怖。

門開著，屋里頭的形一目了然，屋子正中跪著一個小丫頭，地上翻著一只洗臉盆，還有一地的瓷碎片，放眼去，地面上明顯的水漬反，跪著的丫頭垂在側的手，還有約可見的紅跡。

估計是被碎片刮傷的。

含煙皺著眉頭，這樣的形讓有些不適。即便是在帝都時家那樣規矩相對嚴格的地方，主子們也不會對下人輒打罵，何況這還明顯是不順心拿下人出氣。

吼完了自己的丫鬟，時錦繡才轉走向時歡，看到跪在時歡前的自家丫鬟，口氣譏諷，“喲。長姐……這是跑到我的院子里來耍威風了？不知道我院中的下人，犯了什麼錯？”

平日里的時錦繡，面對時歡還多多斂著，如今卻是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囂張。含煙聽著就不開心。

時歡低著頭看了眼跪著的丫頭，仍舊沒讓人起來，只問，“那……我院子里的清音，又是犯了什麼錯？還是說，庶妹……是想要將手到我的院子里，替我管教下人了？”

“清音？”時錦繡顯然不知道方才被自己打的那個丫頭什麼，聞言想了想，估著就是了，當下了然，“哦，原來長姐是為自己的下人來出頭了？要我說呀……長姐就是太慈和，使得自己院里的下人都沒個輕重，我不過是說了幾句，竟然跟我頂……我怎麼說也是時家的小姐不是？”

時歡沉著眼看著時錦繡一步步走近。

時錦繡見對方不說話，便愈發開心愉悅，“還有長姐院子里那個片羽的……來給我治傷，三請五請的，還不肯來。這要是傳出去……長姐名聲還要不要了？世人怕是要說長姐苛待三妹我呢……”

時歡聞言，低頭漫不經心的卷了卷自己右手的袖口，斂著眉眼含笑問道，“那……依著三妹你……該如何是好呢？”

后含煙一哆嗦……

時錦繡卻是半點不曾察覺出什麼異樣來，聞言嘻嘻笑著，笑著笑著牽到了傷口，“嘶”地一聲倒了一口涼氣。因著這疼，表愈發鶩，“自然是將那賤婢拖出去打死……”

“啪！”

干脆利落的掌。

準確地打在時錦繡出來的小半張還算完好的臉上。時錦繡被那用了七八力道的一掌，直接打偏了頭，整張臉定格在了瞠目結舌的表上。

那半張臉，迅速通紅一片。臉上本來就有傷，平時作都不敢大了去，此刻這一掌，整個腦袋都嗡地一聲，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你……打我？！”時錦繡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時歡，此前從未想過時歡這樣的人也有發脾氣打人的一天，更沒有想過時歡打完人表都不曾變半分，還慢條斯理整理著袖，溫和，優雅，還帶著幾分……彬彬有禮。

見了鬼了！

“時錦繡。”整理完袖口的姑娘終于自了這院子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瞧了眼時錦繡，連名帶姓地，“顧言卿一鞭子揮你臉上，是不是把你腦子打壞了？所以你連帶著忘記了你腦袋上的傷到底是誰治的？還三請五請不肯來……你自己作出來的傷到底有多重你不知道？若非是，你以為此刻你能站在這里對著本小姐吆五喝六的？”

時錦繡怔怔看著對面，一下子忘記了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這幾年，時錦繡從未見過時歡生氣著急的樣子，更別說手打人的樣子，即便那日畫舫之上被設計，時歡也是站在那里，不驕不躁，云淡風輕。這個子，就像一個完的、沒有喜怒哀樂的瓷娃娃。

可今日，瓷娃娃不僅手打了人，還“頗有口才”地罵了人，而這人即便罵人，那表看起來和平日里在自己園子里閑庭信步也沒甚區別，連緒的起伏都瞧不見。

完全看不出生氣的樣子來。

時錦繡著自己的半邊臉，若非臉頰還在作痛，連自己都要以為方才所有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時錦繡。你知不知道……本小姐忍你很多回了。”即便說著這樣的話，時歡的表也和平日里說“天下雨了”一般無二，半分緒看不到，“可我今日心不好，不想忍了。”

“那一掌，算是幫我院里的清音還的，還有一掌……但看你那半邊臉有些不好下手，怕你以后留個疤賴在我頭上。如今……權當欠著。往后你見著了本小姐，最好老老實實收起你的那些個大小姐脾氣和陋習，不然，我不介意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至于片羽……人自己都沒顧得上，先差人送來了藥膏。你既不領這……那往后再如何后悔，那都是你自己的事。莫要再求上我的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