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堪堪落下的那顆心，猛地一，地腔都生疼……這模樣，已經算是“還好”了……？

那……不好的樣子……又是什麼樣的？

老夫人趴在床邊，謝絳也圍在那里。只有，進門之后就站在那，像是了力，竟是半分不了。

片羽站在時歡后，即便自己此刻看起來臉白地跟鬼似的，卻還是第一時間先寬自家主子，“放心吧……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顧辭是個病秧子，這一點一早就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如今親眼所見平日里如玉雅致的一個人，此刻了無生趣躺在那里……看起來行將就木的樣子……

只覺得心臟一一地疼地厲害，腦袋也疼，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腦子里炸開來。

“他……”聲音有些干，時歡輕輕咳了咳，才問道，“他……每次都這樣的麼？”

“也不是每次吧。”而是大多數時候都比這一次要更兇險。好幾次太醫都已經讓長公主府準備后事了……那些腦袋拴在腰帶上的太醫們，若非真的束手無策，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些片羽怎麼可能跟時歡說，只避重就輕地，“之前幾乎都是整個醫院圍著的，肯定比奴婢的醫要好很多的。到底還是奴婢學不了……”

“你……你跟在他邊多久了？”聲音愈發嘶啞難聽，像是在荒漠中兜兜轉轉了太久的旅人，絕又悲戚。

“三年多……那時候奴婢還是個小丫頭醫半點不會，還是顧公子請了名醫教的。”片羽九分真、一分假，將那些暗無天日的訓練代在這幾句輕描淡寫的言辭里，“所以，彼時顧公子的病，奴婢真的半點不上手的。”

不是的。可此刻時歡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管片羽當時的醫如何湛，都不會被暴在人前的……片羽從一開始，就是顧辭打算送到自己邊的……

時歡搖搖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抿著像要哭出來一樣……整個醫院圍著又如何，還不是治了四年沒治好一個顧辭？

“可彼時不是說戰場上重傷而回麼？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勢，整個醫院的醫治了四年治不好？”

“不是外傷……”片羽搖頭，彳亍了很久，半晌才喃喃，“是……是……是毒……”

聲音很低，像是止于齒間。整個屋子的人注意力都在昏迷不醒的顧辭上，都沒有注意到片羽在說什麼，只有時歡，豁然抬頭，無聲吐出一個口型，毒？！

片羽沉默著點了點頭。

彼時顧公子重傷而回，半條命代在了膠州戰役的戰場上，撿回來的半條命，中劇毒。整個醫院排得上名號的醫都去了，皇帝張榜廣納天下名醫，可救回來的顧辭仍舊余毒未清、傷及腑。

加之這些年日日過著雙面人的生活，早已心力瘁。

平日里看著還好，但傷一旦復發就來勢洶洶如山崩地裂，每一次都像是去鬼門關溜了一圈，誰都不知道……哪一次他就再也溜不回來了。

時歡緩緩蹲下子，抱住了自己，聲音都哽咽了，“不是說他……大好了麼？”

片羽沉默。

什麼大好，不過就是平時看起來的時候無恙罷了，該發病還是發病，該吃藥還是吃藥，該兇險還是兇險……低著頭，看著蹲在腳邊抱著膝蓋的姑娘，小小的一團，看得到背部嶙峋的蝴蝶骨，肩膀又瘦又窄。

平日里獨當一面的樣子常讓人忽略了的年紀，此刻片羽才恍然……這是一個比自己還小一些的姑娘啊……尚未及笄的小丫頭，應該在長輩旁承歡膝下、撒邀寵、言笑晏晏，可自己的這個主子……

怕是早已忘記了撒該如何撒。

“主子。”片羽蹲下，做了一件此前覺得大逆不道，但此刻格外想做的事，手，將仿佛脆弱到不堪一擊的時歡，抱進了懷里。學著記憶中看到的別人的母親如何安自己孩子的樣子，輕輕拍著的背，“會好的……已經大好了……真的……”

含煙在一旁悄悄了淚，眨著眼微微仰著頭，覺得今日這風啊，怎地混了這許多的沙子，讓人眼。

……

晚膳時分，時家來了人，說是接自家小姐回去用膳。

來的人是顧言晟的小廝，說話時玲瓏又可，討喜得很。說老爺子幾日不曾和自家小姐一起用晚膳了，想念地，才過來問問，今夜可要回府用膳？

顧辭還未醒，甚至沒有任何醒的跡象。

時歡待在這里也是無用，點點頭，神落寞得很，只代了片羽在這好生看顧著，同老夫人告了個辭，便有些倦怠地朝外走去。

上了馬車才看到，顧言晟也在。

一杯熱茶遞到手邊，顧言晟聲音和多了，“他如何了？”

茶水的溫度熨熱了掌心，那熱度從掌心流，像是被注了新的，慢慢的恢復了知覺，時歡搖了搖頭，聲音很低，像是午夜夢回的呢喃，“我……從來不知道他病地這麼重……”

小小的姑娘，低落又難過，完全沒有掩飾。

時歡其實很流真實的緒，明明是個孩子，可很多時候都顯得格外。此刻茫然無措的表落在顧言晟眼中，只覺得心疼。

他手這丫頭的腦袋，很輕很，“可每一次他都過來了，不是麼？”

是啊，每一次他都過來了。

過去四年的時間，到底有多次這樣的與鬼門關肩而過的時候？他又是如何過來的……世人只道公子顧辭，纏綿病榻四載有余，八個字，哪里說得清這其中兇險折磨……

顧言晟看著時歡黯淡下來的神，低聲嘆息，“你心疼他？”

原以為一切都是顧辭的一廂愿，如今看來，這丫頭……也并非全無覺。只是……這兩位之間要走的路，可以預見地漫長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