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煙哪里由得，姨娘抱著椅子，便連人帶椅子一道兒給拖到了門口，靠著門檻一丟，拍了拍手，又站時歡后去了。

垂著眼，眼觀鼻、鼻觀心，作沉默狀。

姨娘還是懵的，抱著椅子左看右看，一副很茫然的表，一時間忘了嚎啕哭泣。

“時大小姐。”王夫人上前一步，臉上面還是不怎麼好看，但顯然是著的，打了個招呼，“數日不見，聽說你子抱恙，如此還勞你出來，實在抱歉。”

“家宅不寧，是晚輩要向夫人致歉。”款款步，路過姨娘半個眼神都沒給，直直走進去，對著王夫人彎腰之后才坐下，“您的來意，晚輩已是知曉。三姑娘從畫舫回來便了驚，至今未醒，是以才不曾過來拜見，您莫見怪。”

只說了驚，卻半個字不提傷。

王夫人沉片刻，面微，態度卻堅決，“咱們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此并無外人，倒不如打開了天窗說亮話，今日我可以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不計較這位姨娘的無禮行為，但……這婚事，定是要退的了。”

“我……唔！”抱著椅子不撒手的姨娘聞言又撒潑，一個字還未說完，就被含煙捂住了。

今日小姐是鐵了心誰的面子都不給了，含煙自然是半點不會手。

時歡接過片羽泡的茶，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年輕的姑娘坐在那里，正襟危坐，斂著眉眼的樣子，頗有幾分當家主事的貴氣來。誰也不看，只看著清冽的茶水，問，“三嬸意下如何？”

“我……”今天的三夫人，格外地畏首畏尾，甚至還看了眼角落里的姨娘，才支支吾吾的，“我、我倒是覺著……覺著這婚事都允了，還是莫要退了吧，于兩家面上都不好過的……”

“面？”王夫人不屑，“我王家倒是要面，問題是……貴府三姑娘娶回去……很有面麼？我王家也算是太和郡有頭有臉的人家，小道消息自然知道地不會，本夫人收到的消息……可不只是驚這麼簡單吧……”

“嗚嗚嗚……”

姨娘拼命的掙扎，含煙漸漸在不要命的掙扎下了力，時歡自始至終余總留意著那，此刻才對著含煙示意，“松開他。”

上桎梏一松，三姨娘整個人往前撲，“大小姐喲……”

“閉。”

聲音不大，卻極冷，像是數九寒冬的深夜里，兜頭澆下的一盆冰水，姨娘怔了怔，就在時歡看過來的眼神里，下意識地了子，又抱上了另一張椅子。

那眼神……怎麼形容呢……像極了……太傅。

“姨娘。”茶盞輕輕擱下，落在木幾上有種清脆卻又冷沉的音，落在耳中連心臟都了，時歡靠向椅背，“方才本小姐便說了，家宅不寧。姨娘……是不明白什麼意思麼？”

“往日瞧著，倒是個安分守己的，今日才知往日都是本小姐眼拙，姨娘明明很是兇悍……多年不在當家主母面前端茶伺候的，便連基本的規矩都忘了麼？今日這場合，有你說話的份麼？”

時歡說話，語速素來和緩，即便這種場合，也是氣定神閑的樣子，偏偏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個又一個掌，打在姨娘臉上。

姨娘自然知道今日這般言行到底有多麼不妥，可時錦繡的臉注定不會好了，這是時錦繡嫁人的最后機會了，等到過陣子臉上的繃帶一拆……那丫頭的這輩子……就徹底毀了呀！

時歡看向一旁三夫人。

三夫人本來是坐在上座的，見時歡進來的時候，就不聲的空出了那張位置，此刻就在時歡邊。時歡看著，笑了笑，笑意極淡，“三嬸。我知三嬸素來寬和，又擔心做主答應了這退婚，三叔那邊不好代，亦對名聲損。但……”

輕輕一頓，才道，“但……說到底，這事卻也是三房家事。若是此事發生在老宅，難道三嬸也要來太和郡、亦或去帝都尋了我過來這一手麼？三嬸就不擔心……侄兒于三叔那邊不好代？”

“大小姐……”三夫人頓了頓，似乎有些尷尬，“是三嬸疏忽了……”

“這事兒吧，三嬸出面，即便三叔心有不快，但多年夫妻，什麼樣的心結解不開？再者這事說到底……也是時錦繡自己作的。”斂著眉眼，纖纖素手執著茶盞杯蓋，撥弄旁茶盞，漫不經心地，“但若這事是我攬下來的，三叔那邊，怕是對我的芥便消不去了。”

“三嬸，您說，是這理不？”

來了這許多日，見面不多。

但三夫人對這位大小姐的印象可以說和外界其實并無太大差別，子的確是屬于好說話的，顧全大局、大度貴氣，完全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家。

這時候才知道……這位小姐啊，心思剔到何止遠超同齡人，便是們這些人，都是萬萬不及的。

言笑晏晏間，諸多小心思竟是毫不留地攤開了說，說得人抬不起頭來。

的確，是想要將這件事往時歡上推。畢竟如今時錦繡的樣子看來，這輩子都是嫁不出去的，到時候回到老宅諸多閑言碎語指不定如何潑過來，若是這婚是時歡退的……到時候誰還能去帝都找對峙？

誰敢？

只是沒想到……這姑娘今日半分不讓。

三夫人彎了彎腰，方才的猶豫一點都不見，脊背都直了，笑了笑，抬了下頜說道，“的確，這事兒的確是三嬸顧慮不周。今日大小姐子抱恙，本不該勞煩你過來這心思。”

“不、不是呀！”一見此此景，姨娘當下慌了，不知道哪里來的發力，竟是直接撲過去就抱時歡的大，時歡下意識退避，腳踝撞上一旁案幾，當場鉆心一般地痛，眉頭都皺起來了。

于是，這結結實實地被抱了個準，臟兮兮的手了一的手印，還有姨娘滿臉的眼淚鼻涕，時歡頓時整個人都僵直了，姨娘嘶聲力竭地喊，“大、大小姐你救救！救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