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又一封信送到時歡手中。

這回言辭比之前更激烈了些，明顯著急的很，說自己被人囚在畫舫里，自己真的不是要逃走的，是被人半夜擄走的，擄走的人就是那個郎中，諸如此類，最后，要時歡趕去相救。

最后，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重點要求時歡一定一定不能報。

片羽在邊上跟著看完，突然覺得這位三姑娘到如今還沒歇菜也是不容易……就這腦子？什麼人被囚了還能一封連著一封書信送出來的？

要麼，并無危險，要麼，狼狽為。

總之，都不是什麼好事，都不值得救。

“主子，您準備如何？”這事兒，若是時歡只當不知，若是之后三姑娘在外頭說，于主子名聲有損，但若是只前去，卻不知什麼謀詭計在里頭……

時歡換了個坐姿，指尖輕輕敲著那張信箋，眸濃郁宛若潑墨，半晌，緩緩笑了笑，那笑容……怎麼說呢，就覺得……比外頭的深秋天還要冷。

說，“走吧。”

“去救人？”

“不，先去一趟傅家。”

……

天天上街溜達八卦的謝小爺似乎對八卦一事失去了興趣，于是他租了一條很大的畫舫，開進了東城門外的那條湖。

琴音悠揚，輕歌曼舞，出自顧殿下的友贊助——不得不說，顧殿下的婢各個都是國天香，能唱會跳，和遠那座畫舫上的相比真是半分也不輸的。

謝絳坐在舒適的躺椅上，左擁右抱著兩個貌的姑娘，一個無限喂他吃已經剝了皮的橘子，還有一位全弱無骨地躺在他懷里，荑輕輕著謝絳肩膀……艷福著實不淺。

含煙已經在一旁看呆了，嫌棄的眼神毫不掩飾。

其實，這可能是謝絳人生里唯一一次距離艷福這麼近的機會了，謝家門風擱在那，去一趟鶯歌燕舞好不熱鬧的地方都要挨板子，何況還是這樣實實在在的左擁右抱。

畫舫朝著那座人聲鼎沸的畫舫前進，謝絳本就是對面畫舫上的常客，上面的姑娘大多都認識他，遠遠地瞧著就開始打招呼，似乎還在說著什麼。

謝小爺揮揮手，笑地風霽月得很，吩咐繼續靠近些。日頭很好，燦爛，視野便格外清楚，連姑娘耳鬢簪子是什麼花都瞧地清清楚楚的時候……

謝小爺氣沉丹田，大手一揮，“撞！”

話音落，畫舫突然加速，在對面那麼多雙驚恐的眼睛注視下，直直撞上了對面畫舫。

“砰！”

……

尖、呼喊、求救、逃竄……場面一度無比混。

租的畫舫比較小，卻勝在早有準備，撞的角度都是刻意設計過的，只是到了劇烈的震，船倒是并未有太大損傷，對面的畫舫就不同了，船破了一，眼看著畫舫里面的人都在涌出來順著樓梯往下跑。

可是船破了，水開始滲進去，船不穩，那些個姑娘們、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們，哪里經歷過這樣的場面，連站都站不穩了，跑幾步，摔一下，絆倒了其他人，然后大家滾做一團。

謝絳站在自己畫舫這邊的甲板上，迎風而立，看著面前自己的杰作，抱著胳膊頗有些指點江山的豪氣。只是，里說的話卻半點豪氣也沒有，“喲，那小子看不出來啊，是大紅的！”

時歡臉一黑，悄悄后退一步。

“哎哎……那年紀都可以當人祖父的頭大耳這個時候還不忘揩油！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點？”

時歡了眉心，和含煙換了一個一言難盡的表，含煙突然有點兒羨慕潛進對面畫舫的片羽……至，不用謝小公子的過度優秀地視力荼毒。

“哦……這畫舫里姑娘也不見得相親相嘛，逃的時候還不忘推人一把，用心險惡！用心險惡！明明之前還說和人是好姐妹來著……就是這麼個好姐妹？”

……

時歡突然有些好奇，聽說謝家一門都是剛正不阿的子，怎麼就出來這麼一個混不吝的……不聲地搬出了顧辭，“咱們……是不是要過去了，顧公子怕是要久等。何況，報的人太多，徐太守也要頂不住的。”

畫舫被撞，多人看著呢，總有那麼幾個“熱心腸”的去報，雖然已經代過徐太守讓他拖延著待此間事了再過來，卻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需要速戰速決。

“嗯。也對。”一說到顧辭，謝絳頓時就收斂了所有看戲的表，一臉剛正不阿、公事公辦的樣子，背著手轉下去，“走吧……咱們也去瞅瞅。”

說完，想起那大紅，又兀自悶頭笑著，笑地肩膀都花枝。

時歡跟在后頭：……

畫舫相撞的時候，時錦繡正在學怎麼倒茶。這兩日苦不堪言……這位殿下本就是個惡魔！倒茶的時候跪姿不對，低了幾分要挨打，手抬的位置不對，也要挨打，甚至，倒茶的時候花的時間不對，也不要挨打。

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手腕上、腳脖子上，已經都是鞭打的痕跡，酸疼酸疼地本抬不起來，可因為抬不起來，就更容易犯錯，于是挨的打就更多。

畫舫相撞，正跪著，一個重心不穩，直直就朝前磕去，正好撞在桌角上，頓時撞得眼冒金星，爬都爬不起來。一抹，見了。

心下駭然。

鞭子卻已經到了，“啪”地一聲重重在的背上，地正爬起來的時錦繡又跌了回去。

那人卻已經破口大罵，“廢！泡個茶而已，學了多天了？還妄想跟你長姐比，你長姐的茶藝你八輩子趕不上！”

時錦繡脊背一僵，又是時歡……

容曦已經推門進來，臉很難看，“是謝絳。若是沖著你來的，這銀子還得算在你頭上。”

那男人心很不好，往日對容曦總客客氣氣的，如今卻也失了所有耐心，只道，“不了你的！”

說完，寒冰一樣的目已經向了匍匐在地的時錦繡，“賤人！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