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天氣愈發地涼了。

顧辭的屋子里燒起了炭火，暖意融融地，甚至有些灼人。

時歡的藥停了三月有余，顧公子這味藥引子便也“大好”了三月有余。但顧公子的子骨不好，卻是不爭的事實，一到冬季夜，他便總顯得有些提不起勁來。

擁著薄被在塌里翻著兵書。

顧辭邊沒有婢，也沒有小廝，隨伺候的從來都只有林淵和林江。見林淵端著藥碗進門，顧辭擱了手中兵書，坐直了子，配合地習以為常，“林江呢，還未回來？”

“是，算著時辰，該回了……許是路上耽擱了吧。”

顧辭點點頭，將苦得離奇的藥一口喝了，擱下藥碗，皺著眉吩咐，“你去一趟王家，就說……按照本公子之前吩咐的去做。”

“是。”

翌日一早。

王家夫人執拜帖登門。

昨夜太傅氣了一整宿，天亮方才睡著，這會兒還未起，時管家便來尋了時歡，說是已經請了三夫人過去，但說到底這事兒時家理虧，接待上便不好疏忽了。

時歡聽了，笑了笑，指尖輕輕拂過寒蘭細葉，漫不經心地，“他們的消息……倒是快。”

昨日城中靜雖大，可其中原因卻被捂地死死的，這王家……指尖微微一，葉片劃過指腹，赫然一道淺淺的。

含煙轉走，“奴婢這就去拿藥。”

“不用。”時歡喚住含煙，指尖傷口細淺，須臾便好了。王家夫人既來了，總不好讓人久等，“去將我披風拿來，隨我去陪王夫人坐坐。”

時歡雖只是小輩，但份貴重，又深太傅喜，可以說，若是誰還能三言兩語左右太傅的決定，那這普天之下，便只有一個時歡。

是以，見拾階而上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王夫人即便心中再如何不悅，卻也還是起相迎，“大小姐。叨擾了。”

“算不得叨擾。是晚輩疏忽，應該第一時間去王家知會一聲才是，如今倒勞煩夫人親自走這一遭。”三言兩語，便將時家死死捂著時錦繡失蹤的舉止輕描淡寫地遮了過去，也替王夫人大清早過來找事的舉尋了個最好的臺階。

面子里子給全了。

王夫人細細打量起了這位兒子口口聲聲心儀的姑娘。

同時歡并不識，也未曾有過集，對時歡的印象大多還在眾人口口相傳里，彼時也覺得不過就是個豪門大戶里出生地、端方得一些、長相好看一些的姑娘罷了，如今再看……

卻有些不同。

的確是個極的姑娘，但那雙眼睛，烏黑漆亮，萬無所遁形的通，偏生看破不說破，聰明。這一氣度，倒是世間有。

時錦繡和一比……云泥之別。難怪自家兒子怎麼都看不上時錦繡那丫頭了。

時歡款款而，對著里頭起的三夫人頷首，“三嬸。”

“來了。坐吧。”三夫人含笑將引上主位，雖是小輩，畢竟份擱那，了皇家往后相見還需行叩拜之禮，如今客氣尊重一些，總是好的。

時歡坐了，不卑不，沒有半分顯得托大，仿若本就應該坐在那個位置一般。彎腰攏好裾，才抬頭說道，“這事原是由不得我從中置喙的。只是祖父欠安，還歇著。時管家念著不好怠慢了客人，才斗膽請了我過來。兩位都是長輩，隨意就好。”

謙和有禮，氣質就在那里，一風骨，優雅又貴氣，就是后小丫頭，站在那里也是脊背筆直，氣度甚好。

“之前便聽說時家大小姐最是端莊淑雅，如今得見，果然名不虛傳。”王夫人含笑恭維，說完，卻不等時歡說話，已經倉促轉了話題，“只是……貴府的三小姐，似乎就實在有些差強人意了。”

此沒有外人，自然不必揣著明白裝糊涂。

時歡也沒有想要替時錦繡掩飾的打算，間淡淡弧度，客氣卻帶著幾分疏離，“三姑娘此舉，的確做得不大好看。如今祖父已經委托太守大人全城搜尋，定會給王家一個代。”

“代？”王夫人反問，“大小姐應該明白，子名節最是要。三小姐失蹤的消息雖說還未傳遍大街小巷，但是紙包不住火，即便屆時被找回來了，怕是我王家也娶不起這樣的兒媳了。”

“子失節，是要浸豬籠的！”

話音落，三夫人端著的茶盞了，抬頭看向對面有些咄咄人的王夫人，“姐姐。姑娘家也就是一時糊涂……找回來就好了。如今消息沒有散出去，咱們也不必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溫溫和和的，說話語速也慢，相較于王家夫人，聲音雖低了些，氣勢倒沒有矮上一星半點。

時歡若有所思地微微側目，驀地想起祖父先前說，老宅那邊的生意都是三嬸在打點……難怪時錦繡面對也了爪子。

看著溫和而已。

“一時糊涂？”王夫人嗤笑，聲音比之方才同時歡說話明顯高了幾分，“若是本夫人聽說的沒錯，那麼時家三小姐做的這糊涂事……怕也不是一時興起的了……自打聽說要與我兒親，是百般個不樂意，覺得我兒配不上……”

“呵。如今都到這份上了，本夫人倒也不怕敞開了天窗說亮話……若非顧公子從中說和，你以為我們王家會娶一個庶進門做正經夫人？”

三夫人搖了搖頭，失笑，低頭抿了口茶，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夫人這話說得……咱三姑娘之所以嫁到王家，不也是因為顧公子從中保麼？若是咱們如今先自己把事弄大了，豈不是打了顧公子的臉面？”

同一時間。

得了“高人”顧辭指點的徐斌元又一次來了時家，經過一番搜查，他終于是看到了那個床柱子上的一個奇怪的痕跡，就徐太守這些年的經驗來看，那就是匕首進去的痕跡。

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子，是斷斷做不到將一把匕首那麼深的。問及府中下人，大多支支吾吾地搖頭說不知。

還有一兩個膽子大的，信誓旦旦保證說此前一定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