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隻會吹拉彈唱的老頭
翌日一早,姬無鹽才起用膳,若水就探頭探腦地進來了。
先是格外方的寒暄了一遍,又將子秋做的點心誇了一圈,才兜兜轉轉問道,“無鹽姑娘昨兒個的曲子真的是讓人歎為觀止……不知,師從何人?”
手中銀製小勺微微一頓,若無其事地舀了半勺小米粥吃了,才不甚在意地開口說道,“就……咱們村子裏一個會點兒吹拉彈唱的老頭兒……偶爾教我一些。”
若水瞠目結舌:會點吹拉彈唱的老頭?教地出這樣的天縱奇才?
雖然聽朝雲姑姑偶爾提起,這姬無鹽是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村子出來的,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很厲害的老師,可饒是如此,這答案還是讓若水大吃一驚,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怎麽接接下來的話……
隻是,不說,姬無鹽也不搭話,隻安安靜靜喝自己的粥。
半掀了的麵紗,隻出一方線條致流暢的下頜。
隻那一線,便覺異常姣好到近乎於完。
若水又張了張,猶豫片刻,組織了下語言,“就、就昨兒個你在臺上彈琴的時候,我、我恩師也在,驚豔於你的琴技,想見見你……”
若隻是一個老頭兒偶爾教一些什麽的話,應該就算不上是師父吧,恩師想要收為徒,想來還是可以的。
擱下勺子,“你恩師是?”
“恩師人稱王先生,是教坊司三大琴師之一,便是整個東堯也是數一數二的。”說起恩師,若水看起來眉飛舞的,“是咱們風塵居的常客,也最是才,彼時我就是在上一個東家彈琴的時候被恩師看中,收為了弟子。無鹽……見見?”
雖然大約也猜到了對方見自己的意圖,但姬無鹽還是頷首道好。
若水似是鬆了一口氣,笑意染上眼角眉梢,“那……今兒個午時,一道用膳?”
“好。”
……
午膳約在距離風塵居不遠的客棧裏,不算很闊氣的地方,但勝在此菜味道極好,平日裏客人們也多,一樓大堂裏更是座無虛席。
教坊司的王先生約在二樓雅室,姬無鹽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在了。
是個四十來歲的子,妝容得,梳著一不茍的發髻,一雜的發都沒有,看起來是個嚴謹的子。對方見姬無鹽過來,起相迎,輕笑,“姬姑娘……久仰。”
客氣,又熱絡。
姬無鹽俯還禮,“王先生。”
即便是拒絕了皇帝教坊司的建議,可對麵前這位,姬無鹽仍是半點禮數不曾失了。教坊司三大琴師,各個桃李遍天下,也是真的技藝超群的大師,理應到該有的尊重。
“咱們都不必虛禮了,快坐快坐……”王先生一邊招呼著姬無鹽坐了,一邊吩咐若水去傳膳,才坐下倒了茶遞過去,“此茶水也是一絕,你來的時間不長,沒試過吧,快嚐嚐?”
“謝謝。”
王先生打量著麵前這個姑娘,戴著麵紗,風韻極好,有幾分鐫刻進了骨裏的雍容與貴氣,倒不似若水口中所言從小村子裏出生的樣子。
這般氣韻,倒像是大家族花大量資源培養出來的氏族嫡。
暗暗點頭,讚許。
才心切之下,直奔主題,“無鹽姑娘,我聽若水說,你至今還沒有師父?不知……無鹽覺得,我能否當你的老師?”
一句話,從“無鹽姑娘”直接變了“無鹽”,言語之間瞬間絡親熱了不。
“抱歉。”姬無鹽微微抬了抬眼,似是笑了笑,拒絕地溫和,“想來,若水姑娘是記錯了,我有個老師,是個老者。”
“你說的老者,倒是也同我說過,但……據說就教過你一兩招……”這還是含蓄的說法,一個偏僻小村落裏會點兒吹拉彈唱的老人,怎麽有資格做這樣一個天才的老師,又能教授一些什麽呢?
想了想,又道,“若是你這邊願意拜我為師,剩下的事,我可以幫你解決。”其實也不會有什麽事,那個小村落,聽都沒聽過,這樣一個村落裏老頭,這輩子都不會有來帝都的機會。
即便過幾日老師,又如何?
王先生認定,但凡聰明些的姑娘,都知道該如何抉擇。
很有信心。
沒想到,對方盈盈一笑間,看過來,眉眼是最好的畫師也畫不出的風韻天,“抱歉,一日為師終為父。”
“小雖仰慕王先生,但老先生是我的啟蒙之師,小自小所的教育讓我沒有辦法背棄啟蒙恩師,您理解。”
沒有半點猶豫,從容又堅決。
出乎意料之外,王先生瞠目結舌,“你……你不再考慮考慮?如今你在風塵居呼聲雖高,可那些到底是些虛名,虛名在燕京城這樣的名利權勢場中最是無用如曇花一現的東西。”
“想要站穩腳跟,你就需要一些背後的勢力,教坊司雖非什麽權勢極盛深得聖寵如六部之類,但卻也是琴師最好的歸屬。真的,你再考慮考慮?”
茶水隻抿了一口。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若水,帶著小二們捧著一道又一道才進來。
擱了滿滿一桌子。
方才的話題被打斷,王先生便招呼著姬無鹽用膳,“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便大致安排了幾種,你都嚐嚐。”
“好。”
姬無鹽隻夾了一筷子最前麵的蔬菜,微掀了一方麵紗,溫溫雅雅地吃了,才道,“讓您破費了。”
小二們盡數退下,若水陪在一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因為一時間不知道恩師和姬無鹽聊到了何,便也不好隨意。
倒是王先生,看得出來打扮雖嚴謹,為人卻也是個急子,看了眼閉的門扉,又切到了主題,“無鹽,方才所言,你……你覺得如何?”
心中已有忐忑,從最初的信心滿滿,不知怎地,突然有種預,麵前的姑娘……可能會格外地,“不識好歹”。
姬無鹽後子秋,抿著角笑,想著若是那位知道被自己的徒形容一個“隻會吹拉彈唱的老頭兒”,不僅如此,此刻還有人想要挖自己牆腳,怕是終於要走出從不踏出的塔樓,趕到帝都來一相,震一震這帝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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