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掃一掃烏煙瘴氣

金道上古柏仍舊茂盛。

路邊又有一片空地，仍舊被古柏遮住，空地上卻多了一座石像，約辨得出是個道士，模樣就看不出來了。

一匹棗紅馬停在邊上，啃著路旁的草。

三花娘娘變人形，收集了乾柴，在地上點起一小堆火，又用竹籤串了一整串的筍子蟲，都是剛剛在路上竹林才捉的，每隻都很大，正將之放在火焰上烤著，表認真，翻轉不停。

一種甲殼類昆蟲被烤的特有的香味慢慢飄散出來，勾人饞蟲。

道人則站在一旁，與石像對視。

真是一點相似度也沒有啊。

「叮叮叮……」

遠傳來了鈴鐺聲。

習慣的抬頭看了一眼——

有幾名客商牽著馬騾正從遠走來，後還有幾名百姓，或是挑著擔子，或是牽著驢子，不知要去哪，都一邊走一邊興緻的討論著。

雖然才剛上午，林蔭道上也涼爽，可畢竟是盛夏，趕起路來，也難免覺得熱，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汗流直下，被打的臉和脖頸反，臉頰額頭又著幾分暈紅，加上言談間飛揚的眉眼，出幾分興來。

聲音慢慢傳三花娘娘耳中。

「這難道還能有假？我家表叔可是親眼所見！昨天傍晚的時候，太才落山不久，天還看得見，也不至於看錯了去！」

「這也太玄了……」

「可不是嘛！那一把劍飛過來，一邊飛還一邊轉，嗚嗚的響，房子旁邊的樹子只挨了一下，立馬就被切斷了，早晨我路過還去看了看，切出來的口子跟瓷盤子一樣生！說是當時劍直晃眼睛，那妖怪跑都跑不了，估著都沒反應過來，腦袋就掉下來了！定是神仙出手！」

「那你可看見那妖怪了？」

「看見了！當然看見了！牛村好多人圍在那看，我也湊過去瞄了一眼！」挑著空擔子的中年人頓時齜牙咧，「那一個嚇人啊！那妖怪腰怕是有兩個人那麼，爪子跟鈎子一樣，只剩下子，脖子那被整整齊齊的削了，腦袋一大早就被人送到縣衙去了，我沒有看見，不過聽說那腦袋才是嚇死人呢，死了都沒幾個人敢去！」

「可惜我路過牛村沒去看……」

「想看熱鬧的話，現在還可以回去，反正也不遠。到了今下午，估著就要被燒了。」

「罷了罷了，我自膽小，看了怕睡不著覺。知曉這妖怪被除了，今後路過牛村之時，心裏也幾分忐忑。」

「只是不知是哪位神仙出手。」

「真是神仙手段啊……」

「……」

眾人興談，越走越近，又越走越遠，神間滿是新奇，還有對於神仙、對於一劍從天而來斬妖首級的神仙手段的嚮往。

三花娘娘也聽得專註極了，甚至手上的筍子蟲串都忘了翻。

直到這群人越走越遠，聽不見了，才陡然反應過來，連忙翻手上的竹籤，同時低頭看去，見到有一面已經被燒得略微有些焦黑了，不過卻又散發出了更加濃郁的香氣，讓不住吸聳著鼻子。

隨即一邊烤著，一邊對道人問：

「燕子怎麼還沒回來？」

「快了。」

「這麼久。」

「是啊。」

「他不是會飛嗎？」

「定是耽擱了。」

「什麼耽……」

一句話還沒說完，頭頂忽然傳來風聲。

「嗚嗚嗚……」

像是刀劍快速斬過的破空聲，卻連綿不絕，從頭頂傳來。

三花娘娘頓時又仰頭看去。

只見一道銀旋轉著從天而降，雖是從古柏枝葉的隙中飛來，可古柏茂，還是避免不了到枝葉，但凡沾到銀之，無論樹枝還是樹枝全部整整齊齊的被切斷落下。

「刷……」

銀在半空停止旋轉，瞄準馬兒去。

與此同時，馬背上有劍鞘探出，銀不偏不倚，刷的一下自回鞘。

乃是一把嵌滿寶石的短劍。

「撲撲撲……」

一隻燕子這才飛來，落到枝丫上。

「我回來了。」燕子低頭看向他們，開口說道，「牛村那隻妖怪一直躲在附近山上，一到天黑就到村口徘徊，倒是好找，橋邊人背它過河的那隻山妖了傷卻躲進了山林，我找了一晚上，耽擱了時間。」

「辛苦了。」

道人對他說道。

三花娘娘則扭頭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覺得會飛的燕子加上這把會飛的刀子，看起來好像很厲害。

那些路人也這麼覺得。

這次手上的作卻不停。

「嘶哈……」

三花娘娘將串拿到面前，吸了口氣，聞到的味道告訴，筍子蟲已經烤了。

這個東西無需什麼調料，自己就很香，嚼起來會越來越香，不過三花娘娘還是從被袋中取出了鹽，著小心的灑在上面，看見烤得半焦的筍子蟲上面均勻的沾著一粒粒鹽花，就覺得好吃極了。

「道士！你吃！好吃！」

第一口仍然率先遞給道人。

「多謝三花娘娘。」

道人這次沒有拒絕，而是出手，捻著最上面的一隻，將之從竹籤上取了下來，送進中。

這個東西真的很香。

則是一愣，看著他不眨眼睛。

依然板著一張小臉，臉蛋白凈，從上面看不出表，只覺得嚴肅，然而逐漸睜大的眼睛卻表達出了此時心的驚訝和喜悅。

「你吃！伱又吃！」

三花娘娘不懂涸澤而漁的道理，對道人開始了瘋狂投喂。

燕子則在樹上說道：「昨晚除妖，又在山中搜尋妖鬼，發現這片山林藏著不妖鬼怪，很多上都有邪氣，明顯不是走的正路。」

「嗯……」

宋游吃著早點，點著頭，語氣平靜：「接下來這段路走得慢一點吧。這邊好歹也靠近我山伏龍觀，近年來妖魔卻如此猖狂作祟，傳出去也算是我們道觀的失職，便麻煩你們替我好好清理一遍吧。」

「明白。」

燕子在樹上答道。

「你又吃！」

三花娘娘也在地上說道。

……

接下來幾天，道人果然走得慢。

哪怕離靈泉縣山越來越近，道人也一點不急。

只是金道上很多時候便只剩下道人與一匹棗紅馬，不是沿著道路緩慢行走，就是停下來歇息，或是躺在樹蔭下自在安眠，三花貓與燕子則在路旁的山林中搜尋作惡的妖鬼邪祟——都是近幾年來天地變化才誕生或者蘇醒的妖鬼怪，本沒有可以威脅到他們的。

伏龍觀周邊沒有大妖。

沿途村落則逐漸有了傳說。

有人清晨走在山上，看見山石聚人，彷彿傳說中的山神顯，捶殺作惡的山妖。有人黃昏時匆忙趕路，聽見山裏忽然騰起一片飛鳥，隨即便是一陣妖鬼嘶吼的聲音，令人發寒。

有人半夜待在家中，聽見外頭有靜，好奇之下開窗一看，只見一柄短劍旋轉著從天而降，倒映月，斬掉妖怪的頭顱。

見到和聽說卻不止是人。

有些妖鬼待在山中，一向安分守己，聽說不斷有作惡的妖魔邪祟被除，甚至一些吃人不、道行高強的妖魔邪祟也被乾淨利落的除掉了，或者有些妖鬼乾脆就在現場，親眼見到，一時全都忍不住心惶惶，生怕會到自己。

當地地神亦目睹數次，驚訝不已。

只有極數活得足夠久的妖鬼怪以及地神才能猜到——

也許是伏龍觀傳人回來了。

幾天之後，路旁廟宇。

廟外月如銀，勾勒出山林廓，連山間的金道也清晰可見，廟中神靈卻已顯出了形，對著道人恭敬行禮。

「見過尊駕。」

「善公不必多禮。」

「這幾日金道旁許多作祟的妖魔邪都接連被除，小神便有所猜測，也許是尊駕回來了。看見除妖的有一隻神貓，便更為肯定了。」王善公幾乎不敢抬頭看宋游，當年就看不出他修為道行，只得猜測，如今還是看不出，但卻莫名有種覺，如今的這一位，比起十三年前，道行修為不知進了多，恐怕已是自己想像不到的地步，「終於在此得見尊駕，真是有幸。」

「在下這次再從這裏路過，也有再來拜訪善公的意思。」宋遊說道，「順便請教善公，我們回來走過的路上，可有作惡的妖邪被？」

「回稟尊駕，小神所知的，害過人的妖魔邪基本都被除了。」

「善公是地神，對當地最為清楚，前方有哪些害過人的妖魔邪，也請善公告知一下。」道人搖著頭說道，「離去多年，天地變化，沒想到拙郡也變得烏煙瘴氣了，在下正好路過，便清理一遍。」

「小神先替百姓謝過尊駕……」

王善公還是不敢看他，低著頭行禮，然而這個角度卻免不了和地上那隻貓兒對視。

偏偏這隻貓兒坐得端正，高高仰著頭，也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

王善公腦中想起的還是當年那隻膽小的三花貓兒，自己幾句話就將嚇得不輕，沒想到再次相見，卻已經有了如此本領。

一時只覺判若兩貓。

一神一貓，都覺得奇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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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