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似乎看出了眾人眼中的疑,隨即一笑,看向王鼇道:“王師傅今歲,有個侄子也要參加今科的會試吧。”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
原來王鼇有親戚要考試,若是如此,就不得要避嫌了。
只是……為何事先不曾聽到消息?
王鼇便笑道:“是,愚侄早在弘治三年,就曾中舉,只不過此後,遭遇了父喪,回鄉守制,因此錯過了弘治八年的會試,而今,守制期滿,因而在南直隸,補了今年京會試的資格。”
眾人暗暗點頭,原來如此。難怪此前沒有風聲。
王鼇乃是吳縣人,他的侄子,自然是作為南直隸舉人份京考試,說起來,王鼇也是唐寅的同鄉。
弘治皇帝不多了幾分關注,道:“令侄可有把握嗎?”
一說到自己侄子,王鼇眉飛舞,顯然,王家眾子侄之中,這位侄子頗得他的欣賞:“此子敦厚,雖愚鈍,卻也刻苦,十年寒窗,不敢有毫懈怠,不敢說學富五車,不過……此番,倒頗有幾分把握。”
古人最是謙虛,即便是有一些才華的人,也大多會說幾句犬子、逆子之類,可王鼇今日如此不謙虛,顯然……他對這個侄子,抱有極大的期。
弘治皇帝不由笑了:“那麼,朕也盼他能高中。對了,唐寅乃是王師傅的同鄉。”
弘治皇帝突然的問起。
王鼇一愣,旋即道:“是。”
“此子學業如何?”
王鼇口而出:“此人被稱作吳中才子,更有人說他是江南第一才子,他的文章,臣都看過一些,確實是老辣非常,連臣都佩服。何況,他已中南直隸解元,可見此子的實力非凡。老臣的侄兒,遠遠不如。”
弘治皇帝笑了:“聽說他年不過三旬,年不過三旬,就能如此,真是青年俊傑,朕還聽說,他和方繼藩打了賭。打賭,固然是兒戲,不過……朕倒想看看……這熱鬧。”
平時,弘治皇帝都是一不茍之人。
可現在,似乎對於這一場賭局,也有了幾分意思。
“陛下,臣也聽說了一些事。”謝遷定了定神:“臣聽說,這場賭局,自新年伊始,便獲得了許多人的關注,這京裡頭,更有不街坊,暗暗開了賭局,如此風氣,實在令人擔憂啊。老臣還聽說,壽寧侯和建昌伯府,也參加了賭局,賭的很大,押了數萬兩銀子。”
弘治皇帝一聽到張家兄弟,便皺眉,顯出不喜之,說實話,這兩兄弟,堪稱皇家之恥。
不過……對這兩個小舅子,除了心裡不滿,他卻也沒什麼辦法,只是噢了一聲:“朕下次申飭他們。”
申飭二字,可大可小,若換做是尋常員,皇帝親自申飭,早就嚇尿了,乖乖請辭,告老還鄉的人也有。可似壽寧侯和建昌伯這樣的兩個家夥,臉皮有八尺厚,你就是對他破口大罵三天三夜,又有什麼用?
“下旨吧,敕閣大學士、戶部尚書李東為主考,禮部右侍郎程敏政、都察院右都史方言、國子監祭酒朱q一人等,協同!”
…………
貢院那兒,已放出了榜,頓時滿京嘩然。
許多考生一見李東為主考,頓時捶跌足。
因為此前有種種的猜測,都認為此次必定是王鼇主持會試,可誰料,結果卻來了個大反轉。
這可是要命的事啊,就是因為此前猜想此番乃是王鼇,所以市面上王鼇的文章早已兜售一空,這小半年來,不知多人拿著王鼇的文章來苦讀,王鼇的文章,最是四平八穩,那麼,他的喜好,也就可見了。於是乎,許多人都在拼命的改變自己的文風,現在……竟是李公……
李公的子,多智,說難聽一點,就是喜歡耍一點聰明,一般人,他是瞧不上的,他的文風,卻又是截然不同。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於是乎,大家又開始搜尋李公的文章,只可惜,還是遲了,這考期,已是越來越近,想要臨時抱佛腳,怕已不可能。
…………
詹事府裡。
一聲巨響震得門窗咯咯作響。
接著,傳來一陣驚呼:“不好,不好,送醫,送醫。”
便見詹事府裡的幾個宦,張永等人,抬著劉瑾嗖的一下便往左春坊的方向跑。
劉瑾的臉已是燒的漆黑,上,還冒著呼呼的熱氣,渾上下,一硝煙味,他睜開眼的剎那,那通焦黑突的出了眼白,格外的醒悟,仿佛眼睛發著,錯愕看著眼前的一切,目中還帶著心有餘悸的駭然。
奪目的眼睛突的噙出淚水,他哭了。
聲音微弱的道:“咱的天……咱造什麼孽……咱宮來,沒了子孫,福不著,咱……”
朱厚照憂心忡忡的看著一群宦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繼藩顯得有些尷尬:“呃……殿下……好像火藥放多了一些。下次……得改一改,再研究研究。”
“好呢……”朱厚照頷首點頭:“下次讓張永來引火。”
方繼藩搖搖頭:“我看還是劉瑾吧。”
“這樣啊。”朱厚照不道:“會不會太不厚道了,老是讓他來。”
方繼藩鄭重其事的道:“劉公公已經積攢了許多點火的經驗,這和臣久病醫是一個道理,科學的道路上,總難免會有人犧牲,可只要殿下和臣劈荊斬棘、不畏艱險,就定會功。只有功,才不枉劉公公大無畏的犧牲。”
朱厚照頷首,覺得有道理:“那趕,我們再改一改,到時劉伴伴的傷也差不多好了。”
人們發明了火藥,有人看到了火藥,就看到了它作炮仗的價值。可有人看到了炮仗和煙花,卻又看到了這炮仗和煙花軍事上的價值。
大抵上,中國人還是熱和平了,大多數人,想到的還是炮仗和煙花。
可也不乏極數的奇葩,比如朱厚照,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將這大炮仗放進人堆裡,能炸死多韃靼人。
倘若一飛沖天的煙花,可以作為火,豈不是威力更大,至比這個時代的鳥銃、三眼火銃以及火炮,威力顯然更大一些。
朱厚照自就向往沙場,所以……他決心和方繼藩研究火藥,當然,表面上是放煙花。
這一點,方繼藩倒是和他臭味相投,於是乎,這詹事府裡,隔三差五,總要地山搖一番。
至於劉瑾這廝……沒錯,方繼藩就是要坑他,這家夥是朱厚照邊的紅人,有些拽,既然你很拽,那麼……方爺有一萬種方法整你。
朱厚照很喜歡方繼藩用科學神來形容放炮仗,果然是培養過三個舉人的老方啊,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放炮仗,那遊戲,不務正業,老方說話真好聽,放個炮仗,都可以科‘學’了,倒好像是在讀書學習一樣。
二人接著又鑽進了涼亭裡。
涼亭裡有筆墨紙硯,上頭有無數的草稿。
黑火藥的最佳配比,方繼藩是知道的,掌握了這個,火藥的威力可以大增,除此之外,就是火藥提純的問題,當然,還涉及到了火藥的用量,諸如此類,大抵知道一些是一回事,可拿出來效果如何,卻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需要探索,需要研究。
弘治十一年。 這是一個美好的清晨。 此時朱厚照初成年。 此時王守仁和唐伯虎磨刀霍霍,預備科舉。 此時小冰河期已經來臨,綿長的嚴寒肆虐著大地。 此時在南和伯府裡,地主家的傻兒子,南和伯的嫡傳繼承人方繼藩……開始了他沒羞沒躁的敗家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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