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十三年來最大的收穫（加更求月票）

「先生不住了？」

「不住了。」

「這是又往哪裏去呢？」

「會往西邊走。」

「便祝先生一路通暢了。」

「多謝店家。」

宋游收拾好行囊，退了客房，店家對他多有客氣，他自然也要以禮相待。

隨後卻沒有立馬離開，而是帶著三花娘娘和棗紅馬又走進對面那條甜水巷，再一次看看這條巷子，也不知是不是最後一次，直到走到曾經住過的那間小院前，叩響房門，靜待人來開。

「誰呀？」

「住在對面客棧的道人。」

「吱呀……」

房門立馬就打開了。

只是開門的卻不是高屠戶，而是一名小男孩，還有後的一名婦人。

「高公不在嗎？」

「清早就出去了。」

「那也無妨。沒有什麼要事，只是此次回到逸都，住了一些天，今天就要走了，這幾天多虧兩位照顧，十分激，特來道別一聲。」宋游站在門口並不進去，說著從懷裏掏出兩張符籙，「沒有別的可謝的，便贈符籙兩張，掛在家中可以驅邪避鬼，再加上高公一氣膽氣，想來就算未來世將至，也足以保證家中不妖邪惡鬼擾了。」

「這……」

婦人接過符籙，不知說什麼。

「替我們向高公道一聲謝，說我們已經走了，七年後若有緣，回來定然再來拜訪。」宋游自然也不為難婦人，拱手說道，「告辭。」

不忘略微將手放低，對小孩兒也道一聲：

「告辭！」

邊學著他拱手，聲音輕輕細細，卻是神鄭重，也道了一聲告辭。

婦人言語無措，小孩睜眼盯著。

兩人一馬這便轉離去。

馬蹄踏青石，得得作響。

鈴鐺亦晃出清脆聲音。

「呵呵……」

道人不笑了兩聲。

這次回來，本來是想撿拾十三年前留下的腳印，了卻多年前的舊憶，卻不料這個過程本就會留下新的腳印，亦會留下新的記憶。也許這也是這個過程奇妙的地方。

慢慢悠悠出城，打量這座城池。

這次從西門出去。

守城軍校並未阻攔他們。

道人出城往西，去尋另一位故人。

沿著道翻了不知幾座山，過了兩座橋，從上午走到下午，便到了一座縣城，名曰思遠縣。

依然在縣裏找了間旅店住下，次日清早按著記憶出發。

路有幾十里，亭臺三五座，煙村十餘家。

只是這次天不冷，比曾經好走許多。

中間好多路彷彿悉又不悉，有的越走越悉，才知走對了，有的越走越陌生，便又退回來，走了大半天，終於抵達新莊、老鷹山下。

「……」

眼前有一間竹院，竹排為牆，茅草為頂，籬笆為院，裏頭卻是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

道人站在籬笆外，看向屋中。

貓兒和他站在一起，也長脖子看向屋中，眼中閃爍著回想的澤。

這是雕刻大師孔待詔的竹屋。

宋游曾來此拜訪高人，見識了孔待詔令人驚嘆的木雕技藝，也得了許多造化，這份造化很了不得，直到現在也益無窮，因此回到逸州就想要來拜訪探一下，如果還見得到，就道一聲謝。

卻不料舊人似乎已經不在此住了。

「篤篤……」

宋游還是輕叩門扉，看向屋中。

自然是沒有人回應的。

「裏頭可有人？」

還是沒有任何靜。

「……」

反倒是稍微一個晃神，再低頭一看，便見自家貓兒已經進了籬笆，一臉自然的往門口進去。

「三花娘娘怎麼進去了？」

「三花娘娘就這麼進來的。」

「……」

宋游低頭看了看。

柴扉的隙倒是小些，不過籬笆卻常有大的空隙，老母多半過不了，貓兒卻能輕鬆過去。

「三花娘娘回來吧。」

「唔？為什麼？」貓兒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三花娘娘去看看裏面有沒有人。」

「人家關著門呢。」

「三花娘娘不進門，在窗戶上看。」

「籬笆也算院，柴扉也算門。」

「籬笆？柴非？」

貓兒看向了圍院子的竹柵欄，稍作思索，才抬起頭來對他說道：「這個門關不了貓兒，說明不是用來關貓兒的。貓兒可以進來。」

「……」

竟然還說得有些道理。

貓兒則收回目，搖頭晃腦，繼續往前走去。

刷的一下跳上窗枱，往裏頭張幾眼，又走到門口，學著道人當初在北欽山上神醫屋前用爪子了門口的地，低頭看了看灰塵和印記，這才回過頭來對道人說道：

「裏面糟糟的，全部是灰塵，門口也全部是灰塵。」

又走到另一間房門前看了看。

「這個房頂都壞了一半。」

宋游換了一個角度看去，這才發現，確實有一間屋子房頂的茅草不見了一大半，不知是為秋風所破還是被別人取去了。

「唉……」

道人嘆了口氣：「三花娘娘回來吧。」

「好的！」

貓兒這才折往回走。

在籬笆上隨便挑個看起來稍微大點的空隙，從容走來，很輕鬆的就從空隙中穿了過去，自然得像是只是了一個小坎。

宋游早有準備，心平靜，只是有些憾，左右環顧一圈，拄杖繞著竹屋走。

果不其然——

當他繞到竹屋背後竹林中時，看見竹林中多了一個土包，前面還有一塊石碑。

正是孔待詔之墓。

墳墓早已經不新了，土與旁邊地里的土幾乎沒有了分別，甚至墳頭都偏矮了一些，上面長滿青苔和雜草，至也應該有幾年時間了。

墓與碑則是一個「東」的人立的。

便是孔待詔的弟子兒了。

那位「東」是個木人，雕刻活，不知如今又在何方，可還安好？墓前有香，最近的應是今年才的，不知是不是他點的。

「……」

看來十三年確實太長了。

宋游仍是早有準備，從被袋裏取出線香來，稍稍一晃，便已點燃，持著拜了三拜，算是了卻曾經緣分與恩，這才將之在墳墓前。

這個過程中道人仍舊平靜。

三花娘娘則站在他後看著他，神凝重，等他上完香才問：「那個人死了嗎？」

「多半如此。」

「那那隻貓呢？」

「……」

宋游一下也想起了那隻貓。

那是一隻仿照三花娘娘雕刻而的貓，又有孔大師自己的想法，長得與三花娘娘有七八分相似，得了三花娘娘的神韻，又傾注了一位前無古人的絕世木雕匠人的通神技藝與心，因而活，最終歸山林，得了自由。

「十三年了，它也該老了吧？」

「它是木頭做的，也會老嗎？」

「嗯三花娘娘說得有道理。也許它還沒有老。」宋游沒有反駁三花娘娘的話，「也許此時它正在某片山林中自由自在。」

「唔……」

聽說它自由自在，三花貓便不擔憂了。

「走吧。」

道人再一次邁開了腳步。

走到思遠縣，稍作補給，買了幾個饅頭帶上，又在山間裝滿了泉水，問了問路，花了一天時間，便由思遠縣走上了金道。

是與以前相反的方向。

貓兒一到這裏，就顯得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仍舊邁著小碎步，要麼跟隨在道人邊，要麼走到前面去，或者落到後頭，卻明顯對路旁的蟲子鳥兒減了不興趣，這些興趣全都被轉移到了這條道路本和兩旁的山水上。

便見貓兒一邊走一邊扭頭到看，每次停下，必然是仰頭看向路邊的山、或是低頭看向旁邊的溪河，期間又到嗅著。

似乎也在這條路上尋找悉的覺。

可是問也不說話。

幾天之後——

手爬巖。

一隻燕子在空中輕巧的掠過。

燕子是輕巧，人卻不見得。

旁邊懸崖上掛著一條鑿壁小路，整條路便是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開鑿出來的，不足一人高，寬也許有三四尺，若人膽大，能躺著睡覺，但卻是萬萬不能隨便翻的，一翻就可能跌萬丈懸崖，窄則只能容一個人著崖壁險險走過去。

山上風很大。

道人坐在懸崖邊，兩條自然垂下，被山風掀起了頭髮，一邊拿著饅頭啃著，一邊扭頭看向遠方風景。

貓兒也坐在他旁邊，十分乖巧。

絕壁很高，俯瞰大地。

後滿是崖石刻，不同的畫風述說著不同時代的一角，面前則是群山連綿，溪水蜿蜒，水中倒映著又一個黃昏，天上太正緩緩沉下。

道人著純粹的自然風景，著回憶湧上來泛起千百種滋味的覺。

沒過多久，夕餘暉褪去，頭頂黯淡下來，天邊呈現出如夢似幻的彩，似藍非藍，似紫還紅，似又白，漸變溫的傍晚霞。

道人掰下一塊饅頭，遞給旁邊貓兒。

貓兒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只小心的從他手上叼過，便一下一下的咬著吃起來。

「……」

道人便出了微笑。

當年走在這條路上時，無論是在下方金道上，還是在這手爬巖上，他分食給三花娘娘，三花娘娘可都是不輕易接的。

如今卻如此自然。

若問他遊歷天下十三年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便在這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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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就在前十待了半天就掉下來了，沒有關係，還是很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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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