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山提起亡妻,眼神追憶,表頹廢,整個人像是又蒼老了十歲,陸悍荇見不得他這麼痛苦,“爹,別說了,我知道您的難,對家,能幫一把我盡量會幫的。”.
陸遠山擺擺手:“孩子,我說這話也不是故意讓你為難,你既然已經娶了宋丫頭,家立業的小子在村里也是有話語權的,以后做事不必太顧慮我,多跟媳婦商量商量,宋丫頭是個好的,春蘭要是還活著,看到你娶到這麼好的媳婦,肯定也會替你開心……”
陸遠山說了這麼長一段話,咳嗽再也不住,邊咳嗽著邊往堂屋里走。
他佝僂的背影落在陸悍荇眼里,特別刺痛。
站在旁邊的王大寶,知道他陸哥心里的坎,“陸哥,春蘭嬸子當年難產跟你沒關系,誰能想到那坐堂的老大夫說話不算話,嬸子都發了,他人卻不見了……”
“別說了。”
陸悍荇皺起眉,抬頭看了王大寶一眼。
那黝黑寂靜的眼神如同孤傲的狼一樣,明亮的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卻驅不散他眼底的晦郁,仿佛無邊無際的深海,看一眼就能讓人后脊發寒。
王大寶僵在原地。
這時,耳邊響起一道的嗓音。
宋提著一壺水過來,“剛燒開的水,放這里晾一晾,你們等會干活干累了,記得喝呀。”
四周瞬間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王大寶看著他陸哥大步朝著宋走去,不在心里嘆,真是一降一。
陸悍荇先將水壺接過來,看著小姐白掌心被勒出的紅痕,有點心疼,“不用你手,有什麼事招呼一聲大寶就行。”
宋嗔他一眼,“人家大寶工都沒上,來家里幫忙,哪能再指使他做這些零碎活。”
王大寶憨憨地撓撓頭,“嫂子別跟我客氣,陸哥救過我的命,我早就把他當我親哥了,您就是我親嫂子,要不這樣吧,反正我娘在家里也沒什麼事,我把來,幫襯著你做飯,你也能輕省些。”
“不用不用。”宋連連擺手。
知道小姐臉皮薄,陸悍荇想了想,對王大寶開口道:“我記得麥收后,你娘舅給你家送了一袋子白面,吃完了嗎?”
村里的男人從不會在意灶房里的事,他們天生就認定做飯是人的活計,王大寶自然也不例外。
但這袋子白面,他娘在他耳邊嘮叨了無數次,他就算是想記不住都難。
“別提了,”王大寶一臉苦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那個人,打細算慣了,一分錢恨不得掰兩半花,覺得這袋子白面吃了浪費,放那里又嫌長蟲子,正不知道怎麼辦呢。”
陸悍荇也不跟王大寶客氣,直說道:“那正好了,你嫂子吃不慣家里的糧,白面給我家吃吧。”
見男人這樣記掛著,宋心里自然覺得開心,吃糧剌嗓子,現在家里有了點錢,也不想過得太憋屈,畢竟錢是賺出來的,而不是省出來的。
“多錢一斤啊,我把錢給你。”
宋作勢要掏錢。
“不用不用,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哪能要嫂子的錢,我先回家把我娘喊過來。”
王大寶腳底抹油,就要溜。
“誒!別走啊。”
宋喊了兩聲,沒喊住,王大寶人已經不見了,跑的真快。
著拳頭,錘了陸悍荇一下,“白面這麼細,咱們怎麼能白要,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關系再好也不能這樣嚯嚯啊。”
陸悍荇包裹住的小手,“你就算追去大寶家,陶姐也不見得會要你的錢。等過兩天大隊里分了糧食,我按照一斤細糧換兩斤糧的市價兌給大寶。”
宋嗔了他一眼,“你不早說,害我白心了。”
回手,推了他一把,“行了,你忙去吧,中午給你做好吃的。”
掌心的溫熱一空,陸悍荇鼻子。
他能說,他還喜歡看小姐替他心的嗎?
宋來到灶房,前世雖然不太手,但喜歡研究食,看著盆子里放著的那塊,瘦相間,轉眼就有了想法,準備燉紅燒。
先將五花清凈,再冷水下鍋,把姜塊跟蔥放進去,沒有料酒,就灑上白酒去腥,等煮后,切大小合適的方塊。
然后起鍋燒熱,將煎至幾面金黃,盛出來,將煎出來的豬油也盛出來備用,再開始炒糖,正,正好用上從宋英那里搜刮來的冰糖,冰糖在底油中慢慢融化變,冒小泡,見差不多了,就端著盆子往里倒塊。
“小心被油濺到!”
胳膊突然被人往后一拽,耳邊只聽鍋里噼里啪啦的聲音,油花四濺。
再晚一步,這些熱油就得烹到上來。
宋心里一陣后怕,看向旁,剛要道謝,對方就把往空地一推,一擼袖子,接過了鍋鏟,“我來。”
聽聲音,就能覺到對方是個利落人,行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將鍋鏟子舞的虎虎生威,不愧是王家村鬧著要立戶的第一人,雷厲風行的陶寡婦陶蔓茹。
宋站在旁邊,明正大地師。
理論跟實踐還是有差距。
腦子里有再多的菜譜,也無法避免突發況,以后做飯可得長點心。
陶蔓茹用鍋鏟不停地攪拌糖,以免糊鍋,看著差不多了,就將蔥姜放在案板上,咚咚咚一頓剁,一齊下鍋,扣上鍋蓋。
一通忙活完,陶蔓茹習慣去抓抹布一下鍋蓋,抓了個空,陡然意識到這不是自己家,心里開始有點發。
怎麼又犯了這個蠢病,一著急起來,就分不清場合,怎麼能把主人家推到一邊,自己搶著做起飯來。
據說這宋名聲可不大好聽,好吃懶做,縱蠻橫,大小姐脾氣大到離譜,等會不會跟吵起來吧。
孤兒寡母在村里日子本來就不好過,這麼多年也多虧了陸家人照顧,結果剛來人家里,就跟新娶的媳婦吵起來,還是的不對,兒子不得埋怨死……誒?宋怎麼還沒罵?
陶蔓茹忐忑不安地回頭,里干地找了個話頭,“大火煮開,然后再小火慢燉四十分鐘,就可以出鍋了。”
結果竟對上一張漂亮的笑臉。
娘咧,這城里的大小姐長得咋這麼水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