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神湖冰川

真當是遠離塵世的風景。

腳下是如戟一樣的山峰，覆蓋著厚厚積雪，天空一片蔚藍，除了那白日，看不見任何一點別的彩。放眼下方，也只能看見翻滾如海浪或是傾瀉如瀑布的雲海，雲海中只有極遠寥寥幾座山可以探出頭來，擁有與這座神山對視的資格。

不見俗世，不見塵土。

能在這種地方長久待下去的，應該也只有神仙了。

此時道人最大的是疲倦和無力。

深深的疲倦和無力。

彷彿每一寸的力道都已經被消耗完了，每一筋骨都到疲倦，再也提不起勁來。

同時意志力也在剛剛抓起兩隻小妖怪一鼓作氣登頂、不曾停歇的過程中被消耗了大半，山巔稀薄的空氣又使他有一種只想坐在這裏什麼也不什麼也不想的懶惰，大腦逐漸放空，一時竟什麼想法也沒了。

隨即才到此刺骨的寒。

宋游已經穿上了自己能穿上的最後的裳，可對於此的高空高寒，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迅速變得冰涼。

還好沒有流涕，不然怕是鼻涕也會凍上。

至於這裏到底有多高？

宋游實在不知道。

反正即使是善於登山、習慣了高海拔環境的當地山民，也極極有能登上這座山的。以至於到了後來，但凡有能登上這座山並回來自證的，都會被當地人奉為勇士，化作故事流傳。

反正到了這裏，即使是宋游，也有一種不過氣來、思維遲鈍、大腦僵的覺。

眼所見，沒有鳥能飛到這麼高。

或許是有的，今日沒有來。

宋游登上來也並不容易。

在整個過程中，他並沒有使用任何法便利，也沒有用靈力來保證力，雖說長久修行本就使他質異於常人，可這座神山的靈韻玄妙也給了他足夠的照顧。如此還能走到這裏，哪怕相比起尋常人仍然佔了一些優勢，卻也是意志力的結果了。

卻不知昨夜聽見的那些聲音中，又有幾人功，幾人失敗？

幾人憾歸去，幾人留在山上？

「……」

宋游坐著不，盡攬此刻風景。

自己值得這一刻。

貓兒也歇息了好一會兒，才開始在他旁邊爬，爬到山巔邊緣，睜著一雙琥珀似的眼睛，看向遠。

燕子窩在他旁邊雪地上，一雙眼睛烏溜溜的，亦是眺遠方，卻是連三花貓從自己邊爬過也沒有力氣理會了。

「恭喜三花娘娘，恭喜燕安，你們已經功登上了這座神山。」

道人開口說道，吐氣白。

貓兒只回頭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便又把頭扭了回去，繼續看向前邊風景了。

燕子倒是張了張，可也沒有發出聲音來。

一人二妖沉默的著這一刻。

這座戟一樣的山峰遠遠看去很尖，其實因為過於巨大和覆蓋著厚厚積雪，實際當人真的爬上了山頂，到了戟尖上時，會發現它比想像中要更寬平一些。只是這種寬平也是相對的，事實上站在這裏，前後皆是險絕的峭壁，下方除了雲海什麼也看不到，即使是眾人走上來的這條路，一旦摔下去，也很難穩住形。

只得再次慶幸今日無風。

若是有風，恐怕站在這裏就已是萬分驚險了。

直到過了許久，道人才閉上眼。

「刷……」

周天地一下驟變。

明明閉上了眼，卻好似更清晰的看見了這片天地、這座神山——天地廣闊、腳下高度，神山的凌世出塵神聖不可侵犯，以至於山中蘊養億萬年的古老靈韻，一切盡在眼前。

沒有一點模糊晦，清晰明了。

似乎當他登上這座山頂開始，神山便向他敞開了懷，認可了他的意志，不再有任何保留。

這一條艱難險絕的登山路、登上山頂后的絕世風景了道人旅途經歷的一部分，山中的獨特靈韻也了他修行的一部分。

至於山中的神湖冰川、寒冰靈韻在何？

勇者發問，神山自會給出答案。

「……」

道人睜開了眼睛。

貓兒似乎也已經看夠了風景，高空稀薄的空氣本就會使人智力下降，貓兒似乎徹底失掉了語言能力，也或許是忘掉了，卻並沒有失掉和道人的親，反倒爬過來，爬上道人的，又沿著道人的裳往上爬。

「三花娘娘要做什麼？」

「……」

貓兒一言不發，像是沒有聽見，只力往上爬。

道人只好把抓了下來。

貓兒善於堅持，毫不氣餒，才休息了一小會兒，就好似恢復了力和力，剛一落地，左右看了下，就又朝著道人一撲，四隻爪子穩穩鈎進道人袍中，使得可以「飛檐走壁」，隨即便一蹦一蹦的沿著道人的裳往上爬，也不知到底要做什麼。

「我這件裳可是穿了好多年了，已經有了，而且我可沒有幾件裳，三花娘娘別給我抓爛了。」

貓兒這次聽見了，扭頭看了他一眼。

卻還是沒有回答。

繼續往上爬。

宋游被弄得的，無奈之下，只好再次把抓下來。

「……」

再一次落到雪地上的貓兒到很疑，用琥珀似的眼睛直盯著他看，許久才收回目，一轉坐得端端正正，爪子玩了。

「山頂好冷，太又好毒，不宜逗留太久。」道人說著站了起來，拿起竹杖，拍掉上積雪，「我已經找到了寒冰靈韻，看樣子你們也休息夠了，便下山吧。」

貓兒扭頭看他，連忙跟上。

走出兩步，又一回頭，看向燕子，直到看到燕子也跟了上來，才收回目，繼續小跑著追上去，沿著道人的腳印走。

在山頂上時，宋游發現一條坡度更緩一些的路線，正好下山可以隨意一些，若到必要時候，哪怕用法靈力也關係不大，大不了便是以更快速度下山罷了，於是宋游果斷選了一條新路。

不走回頭路。

走上這條路才發現，以往的登山者恐怕都是從這裏上的山——

倒不是山上有路的痕跡、有鐵索或是木柱，這個年頭這麼高的山上是不會有這種東西的，而是山上留下了前人的骸。

依然是不同的著裝，不同的姿勢，不同的表，大多都下了服棄一旁，上穿得很，定格在冰雪中。後人看見，也許會將他們稱為最古老的登山者。

宋游不知是將他們留在這座他們嚮往的神山上好，還是將他們帶下山好，若是帶下了山，又不知他們來自何，那麼隨意埋在異國他鄉土為安和長久留在神山上與神山一同不朽，除了他們自己，別人好似真的很難衡量，於是只好從他們旁路過，扭頭看看這一張張多年前的面孔，腳步不停。

上山難，下山險。

幾次差點跌落懸崖。

不過下山確實要快很多。

走過最陡峭危險的前半程，到了後半程時，坡度變緩，有時候三花貓乾脆變一個球，沿著雪地斜坡滾落下去。

隨著高度降低，的活力也在恢復。

慢慢離雲海越來越近，本來翻滾如浪又像棉花似的凝實的雲海漸漸變了虛幻縹緲的霧，一行人接近那片霧時，貓兒常常忍不住長脖子朝下方和遠眺，出疑的表，似乎這與想像的雲並不一樣。

霧中迷濛，視線很差。

穿過這層雲霧，當世界重新變得清晰之時，仰頭去，已經看不到那完整的沒有毫殘缺的藍天了，只有灰白的山霧，再往下走一段則變了厚厚的雲層，和平常在山下看見的一樣，於是三花貓的眼中又不出思索，思索之後，又逐漸變驚訝。

又是大半天之後——

一行人終於到了大肚僧人說的神湖冰川前面。

這是神山另一面的一片凹地，積年累月使得這裏盛滿了冰雪，化作冰川，不知有多厚。凹地深又蓄集著滾滾寒氣，這些寒氣在凹地中像是水一樣流，道人居高臨下看去，還離得很遠，沒有走近，便已經到了那刺骨的、甚至要冰凍靈魂的寒意。

「好冷……」

三花貓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三花娘娘的語言能力恢復了啊。」宋游偏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道袍上被攀爬抓出來的痕跡，淡淡道，「恭喜三花娘娘重拾理智，變回一隻聰明貓。」

貓兒也低頭看著他的道袍，那是自己做的，又不像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自然也不知如何回答。

乾脆一臉嚴肅，盯著他不說話。

「沒事，能穿。」

「給你做件新的！」

「不用了，還能穿。」

「三花娘娘有錢！」

「我穿習慣了。」

「唔……」

貓兒又盯著他不說話了。

「前面就是神湖冰川了，那裏有著億萬年的寒冰靈韻，山中蓄積的寒氣三花娘娘和燕子只要一到就會被凍兩個冰雕。所以伱們就不用跟隨我一起去了，在這裏等我就好。」宋游拿著竹杖說道，比在山頂時流暢了許多，「我也只是去見識一下，最多用水晶瓶裝點寒氣，不做別的，很快就會回來。」

「好的。」

「知道了。」

道人便獨自往那片寒氣冰川走去。

寒氣如水，翻滾變化。

那名大肚僧人雖然貪婪，為了奪寶謊話連篇，可在最後時候，倒是沒有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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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