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蘇綠檀去了永甯堂，鐘延跟在後面，羅氏正好用完了飯，在次間裡見了他們。

蘇綠檀親親熱熱地坐在太夫人邊，拿過羅漢床上的繡捶，輕輕地替羅氏捶。

羅氏笑呵呵道：“用你捶個什麼，有丫鬟們伺候著。”

蘇綠檀給羅氏了幾下道：“我就喜歡服侍太夫人。”

羅氏笑著鐘延道：“持譽，你什麼時候回衛所？”

鐘延略低頭道：“今日就該回去了，不過孫兒看著時候還早，就給母親請安，也來給祖母請安。”

羅氏聽鐘延提到趙氏，面上笑容就淡了，著蘇綠檀問道：“蠻蠻，你也才從千禧堂過來？”

蘇綠檀垂首道：“是呀，與侯爺一道來的。”

羅氏淡聲道：“你婆母怎麼沒跟著一起過來？又為難你了，所以不敢來見我？”

鐘延屏息看著蘇綠檀，卻聽聲笑道：“哪有，有夫君在，婆母怎會為難我。”

羅氏輕哼一聲，又開始後悔當年縱容嫡子娶了趙氏的事。

鐘家男人都是武將出，大多是人，對娶妻的要求自然沒有高到外兼，好幾個鐘家後代都是栽在了人計上，加之侯府子嗣一直不隆，所以老侯爺當年看上了年輕貌的趙氏，即便出不高，羅氏覺著準媳婦還算乖巧，就允了這門親事。

哪曉得趙氏嫁進來之後，本不是那麼回事，生了兒子之後，囂張更甚，後來老侯爺鐘振邦戰死沙場，羅氏撐起鐘家，上下整頓一番，重立了更嚴苛的規矩，趙氏才收斂許多。

羅氏與趙氏相了二十多載，自己兒媳婦什麼德行，最清楚不過。所以當蘇綠檀上說著沒欺負的時候，羅氏心裡也是不大相信的。

羅氏拉著蘇綠檀的手，憐道：“能娶到你這樣賢慧懂事的媳婦，真是持譽的福氣。”又轉頭對鐘延道：“持譽，別打量我不知道，你若敢蠻蠻在你母親那裡委屈，我第一個不饒你。”

鐘延連忙應是，愧疚地看了蘇綠檀一眼。

蘇綠檀眼圈微紅，太夫人是真心的在疼，人在夫家，丈夫的庇護才是最要的，所以羅氏才會這般叮囑鐘延。

羅氏輕歎一聲，往羅漢床上一靠，道：“罷了罷了，都回去吧。”年輕人的事，還是管為妙。

鐘延與蘇綠檀一道起告辭，一前一後地往外走。

羅氏瞧著小夫妻之間微妙的關係，還是忍不住對鐘延道：“持譽，是不是沒把祖母上回說的話聽進去？”

鐘延沉默不語，蘇綠檀乖乖地走過去，牽著他的手，對羅氏道：“太夫人，我們回去啦。”

羅氏淡淡一笑，道：“好。”

夫妻二人牽手出了永寧堂。

從永寧堂出去之後，蘇綠檀還地拉著鐘延的手。

手裡握著的一團，鐘延低頭一看，旁的子頰。

二人走到永寧堂外的甬道上，過了穿堂就要分道揚鑣，鐘延驀地覺手上一松，蘇綠檀已經先一步離開了他。

鐘延用餘瞧了瞧空空的手掌，握著拳頭，道：“我去衙門裡了，今日衙門裡應該不忙，我……”

蘇綠檀理都沒理他，直接轉走了。

哼，還在記仇呢。

鐘延盯著蘇綠檀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出了二門，騎馬去了衙門裡。

到了五軍都督府，鐘延與上峰洽了幾件事，又聽得他們說，南夷最後的戰報也該送來了。

衙門裡的人都恭賀鐘延怕是要升遷了，他心不在焉地謝過後，便準備騎馬去衛所。

去神策衛駐紮地的路上，鐘延到了剛剛回京，尚且風塵僕僕的陸清然，兄弟二人敘舊一番，陸清然深表關心，還道：“持譽，要不你等我會兒，我回宮覆命之後，就出來找你喝一杯。”

鐘延婉拒道：“今日先不了，你趕進宮要。”

陸清然勒馬笑道：“好。那就改日。”

鐘延想起陸清然一貫討人喜歡，猶豫著道：“清然……那個……我有一事請教。”

陸清然眸子一亮，道：“你還有事請教我？說說看。”

鐘延道：“要是得罪人了，你說該怎麼辦？”

陸清然嗤笑道：“揍回去，狠狠的揍，你還怕得罪——”忽然皺起眉，他道：“你莫不是說得罪的是個——人？！”

鐘延抿點了點頭。

陸清然放聲大笑，道：“那就哄啊！”

鐘延雙眼發黑，又問道：“怎麼哄？”

陸清然道：“人嘛，胭脂水首飾，總有一樣哄的好，若一樣不夠，就樣樣都來一件。不過嘛……”

鐘延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陸清然道：“若是得罪的嫂夫人，哈哈，那這些東西不管用了。家中本就富庶，除了賜之，什麼金貴東西沒有用過？”

鐘延：“……”

陸清然調侃道：“不過嘛，對付人，還有別的法子。”

“什麼法子？”

陸清然招招手，讓鐘延靠過去。

鐘延附耳聽完陸清然的話，臉立刻漲紅，道：“滾。”

陸清然調轉馬頭，道：“我走了！你信不信！”

*

蘇綠檀回到榮安堂之後，吩咐小廚房的人買十苦瓜回來。

夏蟬驚訝問道：“這麼多苦瓜，吃的完嗎？給誰吃呀？”

蘇綠檀躺在羅漢床上，摟著和的迎枕，道：“誰比較能吃苦，就給誰吃！”

夏蟬愣愣地問：“咱們院裡誰比較能吃苦？”好像一個都沒有。

蘇綠檀咬牙道：“當然是得罪我的人。”

夏蟬一哆嗦，覺大事不妙，小心翼翼地問道：“十苦瓜，都做什麼菜？”

蘇綠檀掰著修長的手指頭道：“午膳的時候做清炒苦瓜、水煮、苦瓜炒豬、苦瓜炒，每樣兩份。做好了過來告訴我一聲。”

夏蟬道：“知道了，奴婢這就吩咐人出去買。”

等夏蟬再回來的時候，蘇綠檀已經打扮好，準備出門了。

春花出去吩咐下人套了馬，蘇綠檀就帶著夏蟬和冬雪一起出門。

出去這一趟，蘇綠檀只是在書齋裡逛了一圈，買了幾本新上的話本，然後去首飾鋪子瞧了瞧，表面上是“出門結帳”來的，那五百兩銀子，只要鐘延不仔細查問，就徹底屬於了。

溜達一圈後，蘇綠檀抱著一摞話本大收地回家了。

回到家，夏蟬問蘇綠檀：“夫人，你之前讓我藏起來的話本還看不看了？”

蘇綠檀這才想起這茬，道：“哎呀，快給我拿來，我還沒看完那負心漢會得到什麼慘絕人寰的下場呢！”

夏蟬趕忙回自己屋裡把書給蘇綠檀拿來了。

正好今日無風，蘇綠檀讓丫鬟支開窗，趴在羅漢床上，兩手托著下，聚會神地看起書來。

約莫一個時辰，蘇綠檀才看到結局，原來千金小姐沒有嫁給負心漢，而是嫁給了門當戶對的貴公子，至於這負心漢嘛，後來企圖繼續用一些小恩小惠騙取千金小姐的芳心，騙而不得，名落孫山不說，還因賭博被人打斷了。

蘇綠檀著話本，憤憤道：“負心漢就該遭到報應，胭脂水就想把人哄好？活該斷子絕孫！”

正好走到隔扇外的鐘延聽到這話虎軀一震，陸清然說的對，要給蘇綠檀道歉，普通法子本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