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原來不是無法克製

匕首上似乎還有濡的，被湖風一吹，就地幹在手心。

腥味也順著湖風，一並吹到鼻尖。

溫凝看著太安湖在月下泛起粼粼波，又隨著裴宥的消失歸於平靜，剛剛慌的心緒仿佛被一細線輕輕拉扯，握著匕首的手漸漸有些失力。

心下不再慌，腦中卻紛不堪。

原來不是無法克製。

裴宥不願意做的事，從來沒有人可以強迫他。

這個覺知讓溫凝想起上輩子的裴宥更加咬牙切齒。明明可以，他還是……

給了一個經年的噩夢。

可眼下的裴宥，偏偏又不是當年的裴宥。

他做了另外一個選擇。

他沒有侵犯自己。他給了自己一刀，跳冰冷的湖水，還考慮到子上沾了他的，給信讓他去找國公府的人。

國公府的人會替保，就像上次和他在山崖下共度一夜。

雖然知道這隻是因為他沒有認出是他執念中的“小雅”，因為此前種種令他厭惡，不屑與有何瓜葛。

可這正是要的不是嗎？

溫凝怔忪片刻，便調整好心態。

有些意外的狀況，但整仍在的掌控中。

現在要做的，是順著給自己設定好的角，做這個角該做的選擇。

這個角不會在裴宥不顧自安危保全了的清白之後拋下裴宥獨自離去，所以溫凝藏好了匕首，順著宮道往東直門走。

還好今日的裳是緋紅的，跡又在子側麵，宮中雖點了宮燈，到底是夜晚，遇到幾個宮人，但都知今夜宮中有宴，隻向行禮，並不上前攀言。

溫凝順利出了東升門，果然見到大門不遠著一輛可以說得上奢華的馬車。

顧飛坐在馬車前，正百無聊賴地數天上的星星。

“世子爺出事了，快著人去救他！”溫凝疾步過去，做出一臉焦急的模樣，將匕首遞到顧飛眼前。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於不遠疾馳而來，溫凝瞇眼看去，約認出駕馬車的，似乎是趙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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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飛眼尖地看到溫凝子上的跡，臉大變，不多問便卸了上的刀劍持國公府令牌進宮。

溫凝被國公府的馬車先行送回。

麵不改地由正門進，府上人都以為送回來的是昭和公主的馬車，更無人注意到緋紅的子上其實有一塊漬。

回了香緹院溫凝便讓菱蘭備水，要沐浴。

菱蘭收拾的子時一聲尖，溫凝比著食指“噓”了一聲，輕聲道：“好菱蘭，不要驚慌，那不是我的。但是務必替我保，容我先沐浴歇息，稍後有力氣了再與你講其中緣由。”

菱蘭見一臉疲倦，整個子都泡在熱水裏了，臉還是有些白，擔憂地點頭，懂事地退下，留溫凝一人泡澡。

溫凝閉上眼，將自己剛剛在馬車上零碎的一些想法拚湊起來。

那輛趙家的馬車上，下來的是一個婦人，姿雍容，裝扮大方，是戶部尚書趙翟的夫人不會有錯。

看來不是的錯覺，這輩子許多事發生的時間，的確不一樣了。

或許是的許多行徑與上輩子大不相同，間接導致一些事的進展都快了很多。

上輩子琉球王子來訪是今年六月，而裴宥在宴席上被人下藥，是一年之後的事。不知是的哪個舉影響到，但這兩件事，的確都提前了。

溫庭春和溫闌溫祁還未回來，剛剛沒機會去一問究竟，不知琉球王子到底是否安好，但另一件事的結局，可能已經知道了。

上輩子是很久之後才知道裴宥那夜被人下藥，但並不知道是何人那麽大膽子給他下的藥。

可一直有個疑。

裴宥回到國公府後，鋒芒畢，惡不，上輩子的裴宥甚至傳出過與長公主都不和的流言，雖他備嘉和帝寵信，可到底是個半路歸家的世子，人脈積累並不深厚，朝臣不是被他得罪的，就是作壁上觀的。

當時第一個旗幟鮮明地站在他邊的，是戶部尚書趙翟。

彼時人人都以為趙翟支持裴宥，是準備將嫁過去，可事實是，盡管趙惜芷跟在裴宥後跑了多年，兩家也從未坐下來議過親。

當時就覺怪異。

趙翟不要裴宥娶趙惜芷，卻在政事上予他方便，給他支持；而這麽個得力幹將，裴宥掌權之後，毫不猶豫說除就除，像是砍掉忍了多年的惡瘤一般。

今日離宮時看到趙夫人匆匆趕來的馬車，想到無意撞見趙惜芷糾纏裴宥的那一幕，溫凝突然明白了。

這輩子，包括上輩子的藥，估計都是趙惜芷下的。

上輩子裴宥沒有追究趙惜芷，莫不是因為此事，趙翟與其達某種一致？

比如他助他扶搖直上，他全趙惜芷一個幹淨的閨名，一個無罪之。

而這輩子……

趙夫人匆匆進宮，想必是趙惜芷已經歸家，講了那些荒唐事。趙夫人擔心世子追究，進宮找趙翟去了。

但這次事可鬧得比上輩子大。

上輩子裴宥借著藥折辱，給的噩夢再可怕，那也是他自己院子裏的事，他那副金軀貴安然無恙。

可這輩子，裴宥刺了自己一刀投湖，不死也去半條命，事還發生在皇宮，靜稍微大點必然會鬧到嘉和帝麵前。

溫凝拿下蓋在臉上的帕子。

此事若能悄無聲息地擺平，倒是讓漁翁得利了。

承認，當時沒有馬上喊人救跳下湖的裴宥，一是知道他會水，又有武藝在，大約不會出什麽意外，更重要的，不想事鬧大。

今夜的宮宴到底是溫庭春執辦的，本就有個琉球王子的事在那候著，不想讓事態更複雜。

最好國公府的人進宮去，默默撈起裴宥，默默回府，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原本這不太可能，但趙夫人宮了，趙翟作快的話，或許真能糊弄過去。

溫凝猶自盤算著，聽到了外頭的車轆轆聲。

猛然從水中坐起來：“菱蘭菱蘭，快進來，我要穿。”

這個時候的車聲，隻能是他們回來了。

溫凝頭髮都等不及絞幹，著發讓菱蘭隨意梳了個髻就往前廳趕，看到溫庭春在前，溫闌溫祁一左一右，父子三人談笑風生地進來，大鬆了口氣。

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人回來了，可見今夜無事。

“阿凝，何故如此冒失？”溫庭春見頭髮都是的就皺眉。

溫凝鼻尖還是酸的呢，哪說得出話來。

溫闌溫祁同時朝眨眨眼，給一個安的眼神。

“說好阿凝在家中等你們回來的呀。”溫凝偏著腦袋笑。

溫庭春最耐不住溫凝朝他巧笑賣乖的模樣，當下鬆了眉頭，滿臉慈地了的腦袋。

時辰本就不早，溫凝隻問了今夜宴席如何，溫庭春便催著他們回去歇息。

跟在溫庭春後頭往後院去，溫凝特地蹭在溫祁旁邊，眼神詢問他是否一切順利。

今夜照之前的安排，溫闌主外，在膳食坊盯著要上桌的酒和菜肴，務必全部驗過毒方能端去清儀殿。

而溫祁主，在清儀殿隨時關注那位琉球王子的況。

溫祁，想說什麽，到底按捺下去，隻點頭，聲音極低道：“這兩日我會盯著些王子儀，直到他離京。”

其實王子儀沒下榻鴻臚寺安排的行館，在外頭即便出什麽意外，也再累及不到溫庭春頭上來。

溫凝出一個笑容，想到裴宥那一出，本想問問宮中是否還有別的事發生，前方溫庭春突然停住腳步，回頭著溫闌溫祁：“你們兩個，早些回去休息。”

又向溫凝：“阿凝，伱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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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皇宮，當然有別的事發生，隻是如溫凝所願，事並未鬧大。

趙夫人宮時瞧見顧飛，忙讓隨的兩人默默跟了上去。於是顧飛找到裴宥的時候，趙翟也隨其後，匆忙而來。

“世子爺，犬糊塗，犯此大錯，世子爺便看在犬一片癡心的份上，饒了犬這一回罷！”

年近五十的二品大員，不加猶豫地匍匐跪在年輕的世子腳下，求得真意切。

顧飛不知發生何事，可見自家風清月朗的世子爺渾濘，麵蒼白，上還有濃重的腥味，幾乎要他扶著才能勉強站穩，下意識就去腰間的挎刀。

想砍人。

“世子爺，老臣老來得，將養得縱蠻橫，不知天高地厚，是我這做父親的錯啊！”趙翟頭都沒臉抬，“今後老臣必對犬嚴加管教，不汙了世子的眼！隻請世子大人大量，繞過這一回啊！”

裴宥眼神清冷，無甚緒地睨著腳下的趙翟。

黑眸無波無瀾，抬步便走。

顧飛的挎刀留在宮外，隻狠狠刀了趙翟一眼。

趙翟臉瞬時煞白。

他當然知道裴世子不好惹，他這一走，不說嘉和帝，便是長公主追究下來，趙惜芷哪還能有命！

“世子爺！”趙翟支起子，花白的胡須微微抖，“世子爺饒犬這一回，老臣必為世子爺肝腦塗地，以贖小之罪！”

重重叩首。

裴宥緩緩停步，子微側便著他。

姿如杉，清寂的眼眸在月下更顯涼薄：“若說贖罪，令的罪，可不止今夜這一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