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手起刀落

溫凝沉下心來，便也不像初聽到琉球王子來訪的消息時那樣慌。

活過兩輩子的人，時時提醒自己，要沉著、冷靜，就像下棋時一樣，每一步都深思慮，否則落子無悔，總不可能有機會活第三輩子。

如此，也不急著去找纓瑤了。

趁著溫闌休沐，將溫祁喊回來，兄妹三人在溫闌的房中開了個小會。

溫凝把與溫闌的說辭，又與溫祁說了一遍。

溫祁倒是很快接了溫凝的說法，隻是在聽到溫凝的提議之後，眉頭微揚，目灼灼地看向溫凝：“洗塵宴上用酒坊的酒？”

溫凝心虛地眨眨眼。

這個二哥哥，實在明。

剛剛說須得先從源頭上杜絕酒被人手腳的可能，當然，更重要的，他們得有機會在洗塵宴當天安自己的人進宮，因此當下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鴻臚寺決議用酒坊的酒。

這事並不難。

溫庭春是鴻臚寺卿，這些事他全權負責。到時讓溫闌去他那邊吹吹耳旁風，酒坊分文不要朝廷的，同樣的酒品質量，甚至他們能拿出更好的酒，鴻臚寺沒道理不用他們的。

隻是一說，溫祁就敏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的確，最初決意與溫祁開酒坊，一來為掙錢，二來……就是為這一日做著準備。

畢竟上輩子琉球王子就是被一杯毒酒毒死的。

溫祁大概是意識到了，如果在慈恩寺才做那個夢，何以那麽早就開始布局？

溫凝喝茶，一臉沒看懂他眼神的表。

溫祁倒也沒有追問的意思，轉而道：“京城裏無償給宮中提供酒水的商戶不在數，大哥那耳旁風，不好吹吧？”

其實前朝，宮中的一應供應，都有相應的皇商。但皇商養出一批大賈，了一批員，固如死水。嘉和帝登基之後，為了活絡經濟，逐步將皇商取締，讓新的商家都有機會與“皇”沾邊。

上這種朝中大事，許多商戶不止無償供貨，還有不倒行賄的，隻為給自己掙些名。

“這個容易！”溫凝信心滿滿道，“大哥，你就對爹爹說，咱們這酒坊不圖名不圖利，所有酒壇上絕不酒坊的名錄，就是念嘉和帝仁政，為朝廷獻上薄禮一份。爹爹最吃濯清漣而不妖這套，嚐過酒水，查過資質，絕對就沒什麽問題了！”

溫闌從他們談起酒坊就沒再，此時點點頭，看著一弟一妹，“嗬嗬”一笑道：“好啊……合著你們倆早在外頭自己弄了個酒坊？若非此事，你們還打算瞞我多久？伱們還把我當大哥嗎？啊？”

溫凝：“……”

溫祁：“……”

“二哥哥你沒跟大哥提過嗎？”

“這事兒不得由你說？”

“我在山上住了那麽久，哪有機會跟大哥說！”

“我日日在兵部，哪有機會跟大哥說！”

“你的錯！”

“你的！”

溫闌黑臉瞪著一弟一妹一眼：“貧！談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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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三人最終一番合計，酒必須攛掇溫庭春用自己酒坊的，關鍵是可以此為由塞幾個自己人進宮。

屆時進宮送酒派酒的人都選好了。溫祁極力舉薦酒坊的掌櫃陳尚，也是上次他與溫凝提過的，段如霜推薦的人。

他說此人頭腦靈活，耳聰目明，過目不忘。屆時讓他記住每個取酒的宮人，端給琉球王子的酒尤其注意，即便最後還是著了道，他也能揪出當時的取酒人，不至於把罪名按到溫庭春上。

商量好三人就各司其職，溫闌準備給溫庭春吹耳旁風，溫祁準備宮宴上的酒品，至於溫凝……

溫凝有自己的打算，隻是並未向溫闌和溫祁明說。

畢竟事都攤開說明白了，可就不是一個夢可以解釋清楚的了。

打算去找那位纓瑤姑娘。

纓瑤便是當年裴宥後院那位恨毒了的妾。裴宥把安置進府，卻從來不去的院子，隻好去溫凝那裏聊天也好，找茬也罷，反正溫凝算是與道打得多。

所以才有機會告訴溫凝宜春苑裏宜公子的存在，溫凝才有機會知道，原來出自青樓，卻不是普通青樓子，進府之前是見過世麵，有過不俗過往的。

那日仔細思索上輩子琉球王子來訪前後發生的事，突然想起曾經在麵前炫耀自己的戰績：“你休要小看我，我隻是一個青樓又如何？我可是明正大進過你們皇宮大的！還是陪在琉球國的王子邊呢！”

彼時提起琉球便想起故去的溫庭春和不知所蹤的兩位哥哥，本不願與多聊。

可細細想來，倘若說的是真的，豈不就是老天爺送給的最佳幫手？

隻要願意做那琉球王子的最後一道護符，就算有人下毒，那毒酒也能攔在琉球王子外。

溫凝思量幾日，心中早有了計較，卻沒有馬上行。

時機未，貿然行就變抱薪救火了。

想來也有些好笑，溫凝赫然發現，自己如今的行事方式……竟然是從裴宥上學來的。

照的本，上這麽大的事，哪還能淡定地等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耐心地步步籌謀？

可見過裴宥是如何臨危不，見過他如何像蟄伏的獵豹一般安靜、耐心地等待、布局，隻等收網那一日手起刀落，幹淨利索。

上輩子那樣憎惡他，可沒有上輩子的他，也沒有這輩子的自己。

溫凝讓菱蘭找人去打聽過，纓瑤姑娘果然已經在天香閣，便更加不急不躁。

大胤的春日宴在每年的三月十八。這日溫凝沒去，溫祁居然真的找到門路，將他們新出的桃花釀送上了春日宴，如段如霜所料，巧貌的瓶讓貴們不釋手，偏甜的口味也讓姑娘們讚不絕口，有不人歸家時多拿了一瓶。

三月二十五，溫闌一臉春風地回到家，告訴他洗塵宴上已經確定用他們的酒。還誇了兩句他們的酒坊小巧雅致。

三月二十八，浮生醉開市。

在溫凝原本的計劃裏，這可是好幾個月的心，一定要去的。

但琉球王子這一遭，讓沒去，連溫祁都沒去。這種時候，他們須得與酒坊割裂開來，萬不能人發現酒坊是他二人開的。

好消息是浮生醉一炮而紅，段如霜都沒按捺住，傍晚時分叩響了溫府的大門。

“溫姐姐，我真的太高興了！”段如霜一張小臉都因著興而變作桃紅，雙眼裏彩熠熠，“我沒想到我真的可以！溫姐姐，你真是我的貴人！”

溫凝被染得差點酸了鼻尖，這個世道，一個子，一個未出閣的庶出子，想要做點事多難啊。

可不是段如霜的貴人，相反，段如霜才是的貴人。

段如霜沒有，在一年後一樣會名震京城，而沒有段如霜，是做不眼前這件事的。

三月三十，琉球王子抵京。

“姑娘，二公子的急信。”戌時三刻，菱蘭將一封信給溫凝。

溫凝打開，很簡單的一句話：“王子義下榻天香閣，洗塵宴定於四月初二。”

天香閣，這琉球王子竟然真的這麽荒唐，到京第一日，沒有住鴻臚寺安排的行館，而是去了煙花之地。

看來纓瑤所說的，並非吹噓。

洗塵宴在他抵京後兩日，倒是和上輩子一樣。

第二日，溫凝換上早就備好的男裝，掐好了琉球王子宮的時間，從後門出去，進了京城最負盛名的英雄塚——天香閣。

而才進去沒多久，正在上值的裴宥聽到一聲極細的鳴笛聲。

他屏退左右，隻來到後院，徒白飛躍而出，拱手道：“公子，有一事不知當報不當報。”

裴宥上的傷早已大好，臉上的痕跡也早就褪盡，仍舊是慣來的麵如冠玉，目若朗星。

聞言看向徒白道：“你為難的，也是難得。”

徒白局促地低了下頭。

他向來見微知著，能分輕重，什麽事該報，什麽事不該報，果斷得很。

可這次……他也斟酌不好是輕是重，是該馬上報還是晚些再報……

“說罷。”裴宥道。

“是。”徒白沉眼道，“剛剛盯著纓瑤的人來報，那位溫家姑娘扮男裝，去天香閣找纓瑤了。”

裴宥闃黑的眸子看過來：“溫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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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