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換是不行的

「道長總共取了四方靈韻，那還有三方呢？」坐在最上首的大和尚睜圓了眼睛，期待又興，似乎真當對世間至寶有種奇異的執著，「何不都拿出來給我們開開眼，也好長長見識。」

「是啊，給我們長長見識。」

「快拿出來吧。」

「朋友莫要藏著了……」

本該清凈的寺廟大殿一時卻十分嘈雜。

「……」

宋游出無奈之，只將火行靈韻放在桌上，便又將手進脹鼓鼓的被袋中。

眾多僧人的目便隨著他的手，隨著那團蘊含無盡玄妙、出無邊靈韻的紅，落到桌子上，一刻也捨不得離開，直到道人再拿出手，只有微弱燭的大殿中又添了一抹無的澤，眾多僧人這才瞬間將目從火行靈韻上移開，又瞬間看向這方水行靈韻。

整個過程十分迅速，快得像是將目甩了過去一樣，就連三花娘娘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此時道人手中的靈韻像是水一樣，懸浮在他的掌心，不斷變換著形狀，卻又凝而不散，上面還有淡淡氤氳升騰，亦有澤。

一時間大殿地面上、牆壁上都映滿了水。

映得眾人的目越發獃滯。

「這是……」

坐在最上首的大和尚問道。

「此乃水行靈韻，從東南方的海上無不定之得來。」宋游開口說道，「此方靈韻五行主水，其流難尋，神莫測，既有水的特又遠遠不止水那麼簡單，它還生機盎然，包容萬象，變化無窮。」

水之下，眾僧再也沒有移開目。

甚至都沒有再去看那方火行靈韻。

也沒有再看剩下兩方靈韻的心思了。

一時眼中只有這一團水，雖然水看似沒有紅耀眼，可他們都能清晰到其中的靈韻玄妙，無窮變化——

此乃大道的一角，與他們無比合。

「道……尊駕！」

坐在最上首的大和尚忍不住站了起來，眼神無比熱切，甚至踉蹌往前兩步，既看向他，又看向他手中的靈韻，聲音都在抖：

「我等用金錐來換尊駕這一方天地靈韻，不知可否？」

剛一說完，他便改口。

「啊不！金錐雖然寶貴，可比起尊駕這一方天地靈韻，還是差得太遠了，我們願用寺廟中所有珍奇寶、金銀財寶來換這一方靈韻！」大和尚說完盯著宋游，「尊駕換不換？」

「不換。」

道人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整個大殿一時安靜了下。

「這樣的靈韻尊駕有四方，只換給我們一方都不行嗎？」

「尊駕太小氣了。」

「我們只要這一方！」

「道長可知我寺中寶有多？這把金錐雖是寺中至寶，無比玄妙，可與它差不多的至寶也有幾樣，還有一樣比它更厲害的。其餘稍微差一些的寶更是不知有多，至於別的珍奇異寶，好比五玉石，本寺更是堆積如山，若論金銀財寶，能買下整個碧玉國都綽綽有餘！」

「只換這一樣！尊駕賺大了！」

「哎朋友不要拒絕了撒……」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勸說他。

甚至神一時有些瘋狂。

「不可。」

宋游微微一笑，回答得卻很果斷，隨即對他們說道：「已經給諸位法師說過了，這幾方靈韻並不歸屬在下所有，只是由在下暫時取來，將來它們與天地間可是有大用的，不說用來換別的珍寶與富貴了，就是無意棄，也是萬萬不行的。」

「我們只要一方！一方也不行嗎？其中一方靈韻，換來我寺收集數百年的珍寶財，道長可以當一國之王，也不願嗎？」

「五方靈韻，缺一不可。」

「為何呢？」

眾多僧人都急了，忍不住站起來。

「諸位莫要急，急也沒用，實在是有天地大勢需要用到它們，這是在下做不了主的。」宋游一臉平靜的說道，「而且就算沒有這些，這幾方靈韻也不是尋常人可以拿得走的。在下之所以能拿得它，可以把它帶在上，不過是有使命在，換了別人是不可以輕易拿得的。在下將之隨便裝在被袋裏、放在外面也不怕丟失的原因也就在這裏了。」

許是道人的從容鎮住了他們，許是道人的話安了他們，眾多僧人這才慢慢收起急躁，重新坐下來。

「尊駕是說……」

「幾位可以試試，能不能拿得。」

「當真？」

「當真。」

「若能拿得呢？」

「若此時，幾位，能拿得，在下就同意和法師們做換。」宋游語氣依然平淡。

「我來！」

坐在宋游上手邊的那名大和尚陡然站起。

僧袍抖，一時也頗有氣勢。

而他幾步走過來，起僧袍袖布，出手臂，才覺他的胳膊十分壯，異於常人。

「我來試試！」

大和尚二話不說，便去抓靈韻。

手一到靈韻，莫說將之拿起了，都本不能將之抓住。

若大和尚出五指來抓，靈韻便如水一樣，從他的指間悄然流走，離開手后才重新聚集起來。若是大和尚出手去捧，這方靈韻便又展現出無窮的變化和靈飄逸來，溜溜的，從手旁邊就離開了。

好不容易將之捧住，可手指有，哪怕他閉得再，靈韻也無不，簡直像是和空氣一樣，從指間灑落。

大和尚乾脆用碗來裝。

這下倒是裝住了，可靈韻只在空中漂浮不，像是沒有重量，他捧著碗，卻怎麼也挪不。

哪怕牙關咬，臉憋得通紅，手臂上青筋暴起，也本拿不。

反倒篷然一聲，將碗掰碎了。

整個過程像是一出啞戲，又像是某種玄妙而稽的表演。

道人就坐在旁邊看著，吃著葡萄。

「這不可能……」

眾多僧人都睜大了眼睛。

這名大和尚更是連連搖頭。

方才他用的力量有多大，只有他自己清楚，怕是千斤萬斤也搬了，可卻沒能搖這靈韻分毫。

然而奇怪的是，這方靈韻明明就漂浮在空中，輕若無，空氣中又沒有借力之，怎會搬不呢？而且就在剛剛，這方靈韻裝在行囊中，只是兩名雜役僧人就將之抬了過來，他此時怎會搬不呢？

「我來！」

又有一名僧人站出來。

宋游坐在原地，依然從容自若。

甚至有空去逗貓兒。

天地自然孕育出的火行靈韻，還沒有被他所獲得，炎真君那般厲害的神靈，上古大能，又與之屬相通，要將之從地底下拿出來，都提前了好幾天到並費了不功夫，這些不過有些道行的小東西，怎麼可能在他沒有允許的況下拿得已經有了天地使命的靈韻？

然而這些大和尚卻是異常執著——

眾多僧人一個接一個的來，包括那名坐在最上首的大和尚也親自下場，各顯神通，要麼使出巨力，要麼念咒施法，還有開腦筋的，想出一些相生相剋的法子來試圖將之拿，卻沒有一個功。

甚至有人不信邪，還試好幾次。

「諸位莫要白費功夫了。」宋游對他們說道，「即使是大晏國中的大妖，天上的神靈，怕也不敢說每個都能拿得。」

「……」

眾多僧人面面相覷，終於氣餒，看著這名被他們環繞而面不改的道人，無奈走了回去，各自座。

「道長是定然不換了？」

「不換。」

「那道長的分水刀呢？我們也用這把金錐，啊不，用另一樣寶與道長換。」坐在最上首的大和尚又將主意打到了道人的分水刀上面，只是本想用金錐與他換的，又覺得金錐和分水刀價值差不多，換了太虧了，便又開口，眼珠子迅速轉，「本寺還有一樣寶，是個好東西，用大晏的話來說該乾坤袋，只這麼小一個，還沒有道長那個布袋子大，卻能裝幾個籮兜的東西。道長行走天下帶這麼多行囊太辛苦了，要是有這麼一樣寶，只需一個袋子就能將之全部裝下，豈不是方便很多？」

「正是！方便！」

「這個劃得來！」

眾多大和尚也全都附和。

隨即都扭頭看著道人，作整齊。

三花貓坐在原地，一臉嚴肅，抬頭與他們對視，但也扭過頭，看向自家道士。

三花娘娘是個念舊的貓，這把刀子跟隨這麼久了，有的，顯然不想換，但又覺得這個和尚說得有道理，又覺得自己只是一隻貓，只是道士養的一隻貓而已，自然要聽道士的。

宋游卻仍舊笑笑說道：「先前也與諸位法師說過了，這把分水刀也不是在下的，在下有的只是這竹杖而已。」

「那這分水刀……」

「乃是在下贈給三花娘娘的禮，已然歸屬於三花娘娘。即使有時要用，也得向三花娘娘借取，自然沒有決定它的資格。」宋遊說，「何況我家三花娘娘很喜歡這柄小刀，用了多年，已然用得順手了，也是不換的。」

貓兒聞言，這才有了底氣，收回目，繼續看向前邊的大和尚們，開口說道：

「喵！」

大和尚們頓時十分憾。

過了許久，他們好像才想起，還有兩方靈韻沒有見識，於是又接連起鬨勸說，讓他將剩下兩方靈韻也拿出來，給他們看看。

眾位僧人是又過癮又憾。

直到夜慢慢深了。

道人面前的酒是上好的葡萄酒，配得上這極盡緻華的酒壺酒杯，酒並不烈，以葡萄香和酸甜果為主，似乎主要也是小酌怡的，宋游忍不住多喝了一些，這麼一段時間下來，也喝了小半壺了。

燒和烤魚他沒怎麼，貓兒吃了一些，早已經涼了。

葡萄一顆沒剩。

牛也被貓喝得乾淨。

坐在最上首的大和尚終於說道，語氣中充滿慨和憾：「道長果然是貴客，不愧是天朝上國來的修行高人，今日託了道長的福，我們總算見識到了天地間的大道至寶究竟是什麼樣，真是過癮，只可惜如此至寶，就在眼前，我等卻不能擁有……」

說著稍稍一頓，站起來：

「不過道長請放心，既然道長不願意換，我們也不強求，更不是狗之輩，現在夜深了，便請道長去寺中最好的上方好好歇息一夜，明天早晨再親自送道長下山去。」

「多謝款待。」

宋游也站起，回了一禮。

「喵！」

貓兒亦是學著道人直起回禮。

大和尚並不驚訝，擺了擺手。

兩名侍應僧人立馬過來，又抬起道人的被袋，跟隨道人往門外走去。

後燭火依舊搖曳，眾多大和尚坐在坐席前邊，卻都朝門外扭過頭，姿勢幾乎一模一樣，一言不發，盯著道人的被袋行囊。

原本怎麼也拿不的一方靈韻，此時四方都裝在那被袋裏，卻被人輕鬆抬走。

門外依舊滿是誦經聲。

這些僧人到現在也沒有歇息。

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任何雜音。

道人在僧人的帶領下，沿著長廊穿過一個個院子，往客房走去。

「撲撲撲……」

夜空中有一隻燕子跟上他們。

「法師們真是勤勞啊。」

「勤勞才能得世尊眷顧，勤勞才能參悟佛法真諦。」帶路的僧人如此回答道。

「難怪諸位都有道行。」

「比不得尊駕。」

「寺廟還有別的客人嗎？」

「沒有了，只有尊駕。」

「這樣啊……」

宋游微微一笑，不說話了。

當前西域正是崇佛之時，玉城是西域最大最繁榮的城池，玉城外有這麼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寺廟不奇怪，可這麼大一間寺廟，到晚上除了宋游竟然沒有別的香客留宿便奇怪了，尤其是今日黃昏還下了雨。

這麼大的寺廟，沒有吃食也很奇怪。

這場雨不下到玉城，只下到這裏，而且他剛進廟躲雨不久，雨就停了，其實多多也是有些奇怪的。

哪怕這間寺廟全是妖怪，本就是妖怪建的一間寺廟，也不足以消弭這些奇怪——只要這麼大一間寺廟長久立在這裏，便終會有香客，寺廟中多多也會準備一些吃的。

是他們刻意在這裏等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