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對于嚴峻局勢的平靜敘述，向來都能夠給人帶來極其強烈的無力。

而當這些事實的敘述者是一名能力遠超常人認知的“神祇”時，它所帶來的沖擊就變得更大了。

不過，修格并沒有因為這些可怕的信息而表現出太多的張與不安，他只是安靜地坐在忒修斯的面前，沉默地看著對方。

忒修斯也不說話，雙方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對視了起來。

好一陣子后，還是忒修斯主地打破了這種寧靜。

“嗯……好吧，我承認問題其實并沒有我所形容的那麼糟糕。”

他輕輕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黯淡的黑迷霧從逸散出來，稍稍地填補上了他上的那些可怖缺口，而在經過這一的“修補”之后，忒修斯的形象看起來已經好了不，雖然仍舊有些虛弱和落魄，但終于不是那副破破爛爛的模樣了。

就這樣，在燈的照下，忒修斯拍了拍手：“好吧，那麼話題繼續，我剛剛所說的那些況基本屬實，畢竟在如今的況下，我并沒有任何‘擺爛’或‘魚’的必要，所謂的時間迫克不僅僅只是一個模糊的形容詞，它是無法規避的現實。”

于是修格問道：“如果我們的進度跟不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看得出來……黑日結社的目標其實很簡單，他們正在試圖建立一塊完全控于暗淵，并在一定程度上再現古老秩序與規則的‘飛地’。”

“換句話來講，那就是他們希逐步地在梵恩重新建立黑太最鼎盛時期的‘獻祭’與‘獵場’規則，就像過去那樣。”

忒修斯的帶著那電腦椅輕輕地搖晃，他慢悠悠地說道：“通過那個時期殘存下來的力量重新建立信仰，并以此呼喚那些曾經被驅逐、消滅的意志，使它們復蘇或再度降臨。”

“海洋就是開始？”

“是啊……但那些群落非常特殊，它們本就是卡爾戎的構部分，又與整個梵恩結合，因此蘇醒的時間自然會更早。”

忒修斯怪笑出聲：“不過，你也從那個人的口里聽到了，現在卡爾戎的信徒們也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事實上不僅僅是他們，那些海洋中的群落也是如此，這是不可避免的，一旦卡爾戎曾經與幾乎所有梵恩神祇和暗淵對立的真實擴散開來，他們的分裂就會自然而然發生。”

“包括群落？”

說到這里，修格突然回想起了自己之前所看見的，黑影漸漸彌漫、染海洋之主卡爾戎的畫面，于是他問道：“它們的這種傾向和緒，是你……”

“大概是我吧。”

忒修斯非常坦然地承認了修格的猜想：“當然，它們對黑太的憎恨本就比你們更強，畢竟這是卡爾戎意志誕生的真正源，而在經過我的篡改與影響后，它們在這一方面的沖并不會減弱，而是將得到無限制的增長。”

修格認真地思考了兩秒，隨后大膽地問道：“既然如此，我們與這些海洋群落其實擁有相似的利益與追求，這是否意味著我們能夠基于共同的敵人來建立盟友關系？”

“嗯哼，能想到這一點的人并不只有你。”

忒修斯點頭道：“事實上，你的那些戰友們已經和群落的使者見過面了，而對方也確實提出了一些要求，呵呵，很抱歉，因為我的緣故，你很有可能會面臨被出賣或當‘條件’易出去。”

修格忍不住瞇了瞇眼。

那場發生在遠古時期的驚人“背叛”所引發的后果是長遠且復雜的，那些復雜且混的與思緒不僅僅會讓純凈的群落意識在短時間陷崩潰，更是會在漫長的沉淀之后讓它們豎立起清晰且堅定的仇恨目標。

只不過現在，自己似乎代替忒修斯為了那個倒霉的標靶。

修格的心變化并沒能瞞過忒修斯，無面的神祇訕笑了兩聲，隨后說道：“倒也不用太悲觀，嗯……我是說，你的那些戰友們還是非常有底線的，至你比較信任的那幾位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所以最終決策是如何的？”

“他們不會將你直接給群落，也不會與群落進行深度的合作……雙方會保持一定限度的流，并在與黑太對抗的期間，堅持基本的互不侵犯、干擾的底線。”

修格皺了皺眉：“不會將我直接給群落……這是否意味著，如果群落找到了我的蹤跡，并對我展開追索，他們也做不了太多？”

忒修斯聳聳肩：“這一點，見仁見智吧，但如果我是你，我以后會盡可能地待在陸，別老往海邊跑。”

于是修格抬起頭來，他看著頭頂上那白晃晃的燈，半晌之后才罵出一句話來。

“他媽的。”

忒修斯有地安了起來：“有啥好生氣的，我倒是覺得況樂觀的……至這說明，除了拂曉社與法委會之外，那些參與其中的政客還沒有愚蠢到家。”

他的語氣微微一沉，竟是嘆了口氣：“與當初我們相比，你這才哪到哪啊？”

忒修斯的這句話，讓修格又一次地想起了自己在幻境當中所看見的，那個孤獨且安靜地跪伏在卡爾戎面前的影。

于是他拋出了自己的心中的疑：“所以，在卡爾戎被‘驅逐’之后，你和你的導師，又是怎樣……從其中離出來的？”

“對我而言很簡單，因為我本就無法與那些純凈的生命力兼容，我是一團混其中的異，只要離了偽裝，它們自然就會將我排斥，令我輕松逃離。”

忒修斯慢慢地說道：“至于我的導師……是卡爾戎的神選，即便歸于群落，也能夠在一定時間保留自的意志，因此在卡爾戎因為群落互相分裂而沉眠后，便獲取了其中的主導權。”

“于是，接過了海洋的權柄，令大部分的群落意志隨著自己過去信仰的神祇一同沉眠，令海消退，為殘存的陸地族群騰出了足夠的空間……而在那之后，便又使用這一部分力量，對梵恩當中殘存的神祇進行了最后的清理。”

“黑太在這過程中變得越來越虛弱，因為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從梵恩得到過任何的祭品……而我的導師，作為梵恩實質上的統治者，更是不可能像過去的那些神祇一樣對暗淵妥協。”

“生命之彩得到了最合理的調用與分配，于是整個梵恩已經重新擁有了生機，那些在過去追隨其他神祇的眷族要麼沉眠、要麼消亡，要麼則因為失去神祇的恩惠而蛻變了普通的生靈，而曾經被一度視為‘低劣族類’的那些生命則重新地建立了自己的城市與村落。”

“……最后一步，便是對那黑太的隔絕了。”

說到這里，忒修斯突然抬起手來，他的手指輕輕一晃，竟是憑空出了一煙卷，并將它暴地在了自己那張混沌的面龐上。

煙卷自燃，淡淡的灰黑煙霧飄散出來。

此時的忒修斯再也沒有了自己過去那種嬉皮笑臉的模樣，倘若不是他的面容仍舊混沌，修格幾乎要以為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正在緬懷悲傷過去的老者。

面對此此景，修格自覺地出手去，隨著忒修斯彈手指，一樣式相仿的煙卷出現在了修格的手指之間。

“陪一。”

修格咧了咧，于是煙卷自燃。

當這兩煙卷即將燃盡之時，忒修斯終于再度開口：“我是導師的學生，也是最信任的副手……在那漫長的時間里，我一直在盡自己所能幫助，倘若能夠徹底地驅逐暗淵宮廷，那麼那越了漫長時的宏大劇本也一定會迎來最完的結局。”

“但我們做不到。”

修格沒有提問，他靜靜地等待著忒修斯后續的解釋。

“我們進行了無數種不同的嘗試，其中最接近功的一次，橫貫幾乎整個梵恩大地的儀式同時生效，浩瀚的力量充斥天空，黑太變得黯淡且微小，幾乎無法再被觀測……然而，當這些被調起來的魔力歸于平靜，那黑太竟又一次變得清晰起來，它不僅沒有消失，反而得到了壯大，那場儀式甚至引發了一次許久未曾發生的‘狩獵’，這給那些新生的文明帶去了難以想象的損失。”

“魔力……問題就出在魔力上。”

“那是深植于梵恩的力量，它是這個世界的，是這個世界的骨骼，無論是卡爾戎還是其他神祇，祂們均益于此甚至因此而生。”

聽到這里，修格的腦一陣嗡鳴，通過忒修斯的解釋和語氣，他已經猜到了那個答案。

那確確實實是個會令人到絕的答案。

“梵恩的魔力本就源自那黑太，它是從暗淵當中呼嘯而過的狂風，是我的‘同類們’在進行狩獵時所制造的亙古死亡……它是過往神祇與族群在千百萬年前留下的苦痛余暉。”

“這個世界離不了它的掌控，因為從一開始，梵恩就與它同源……維系這個世界的一切力量，本就來源于黑太的照耀，或許我們確實能找到一萬種削弱其影響的方法，但卻終究沒有辦法將其剝除，只要魔力興盛，則它自然會‘回應’此的呼喚。”

修格只覺得背脊稍稍有些發麻，他抿了抿發干的，問道：“那麼，最終是怎麼做的？”

“倘若沒有辦法去除魔力的影響，那麼便只能盡可能地將其削弱。”

忒修斯的語速變快了，他清晰地說出了那明顯令他到無奈與痛苦的往事：“魔力是無不在的，但我們卻能夠用各種方法將其凝聚……就如同將水化作堅冰那般，萃取了梵恩絕大多數的魔力，并將它們深埋于大地……隨著梵恩魔力的減，能夠使用魔法的人也越來越，因此選中了極數能夠信賴的智者，并賦予他們使用和管理魔法的權力。”

“要我們抹去過往那些神祇們的痕跡，以防后來者為祂們的信徒并謀求復蘇，對梵恩進行了清查，理掉了一些仍在茍延殘的眷族，指導那些智者們重新整理了歷史，將無法言說的遙遠過往歸于混沌的蒙昧，好讓那些族群們更加專注于自創造的奇跡。”

“那麼最后的最后，就剩自己了。”

忒修斯將手里的煙頭拋在了地上，他抬起腳狠狠地踩踏了上去，在巨大的力量之下，煙頭化作一地碎。

……

“我于此尋求梅爾之庇護。”

“我于此祈求梅爾之諒解。”

“我于此求梅爾之智慧。”

在伊薩河旁的一座破敗村莊里，數名著扼魔銀盔甲，披著厚重披風，攜帶各式武的持劍士們正跪伏于一座傾倒于地的殘破雕像前。

雕像已經被嚴重的損毀、涂抹過了，它的基座上甚至還殘留著黑太的標識，這讓雕塑本幾乎無法辨認。

所有的持劍者都是魔法神最忠誠的信徒，慘烈的碎塊并沒能阻止他們辨認出自己的神明。

他們其實已經有些麻木了。

在這些曾經被黑日結社占領的區域，類似的形屢見不鮮，幾乎所有梵恩神明的塑像、壁畫與紀念碑均遭了前所未有的損毀，而其中最為嚴重的，則莫過于梅爾。

而更加令這些持劍者們到痛苦的是，那些本該堅定追隨梅爾神的當地居民似乎也都到了黑日結社的嚴重影響，他們雖然并沒有隨著圣斯爾軍隊一同撤離，但卻也都變得神經兮兮，對法委會的員們再無半分信任與尊敬。

在又一次的短暫祈禱后，持劍者們在沉默中起。

接下來，他們將沿著面前的道路繼續前進。

清理潛在威脅，破壞可能存在的結社據點，這便是持劍者們當前的職責，而這一切，便是為了給隨其后的那些軍隊開辟道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