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漁歌子”乃是南唐李后主為了向自己的太子哥哥表明自己并無稱帝的野心,只是一心向往田園的漁民逍遙生活,而特意題寫出來的。但盼著兄長放下戒心,免得加害了自己。
可惜現在驍王的太子兄長并不在旁,這番拳拳誠意只能白白辜負在這片青山綠水間了,兄長往井口里扔的石頭,一塊都是不了的,便只有著脖頸gān著了。
飛燕執著巾帕,出皓腕去擰著他角沾染上的水漬,說道:“天這般涼,氣又重,殿下還是將蓑披上吧!”
驍王毫不介意地擺了擺手:“無妨,本王心里發熱,這樣倒是好消散涼快些。”
飛燕知道他乃是心里上了火,渾才這般燥熱,早晨出府的時候,便是眼見著他的角一夜間起了老大的水泡,應該是才用銀針挑開,雖然撒了藥,但是結痂好沒有完全gān癟呢。可是他的言談舉止間倒是看不出什麼端倪,倒是如往常一般,看著也是淡定從容的樣子不大一會,驍王的魚鉤連連被扯,倒是連釣上了幾條大魚。
這午飯也是準備在船上解決的。大船隨行的廚子,手腳麻利地將魚ròu洗駁翻腮去鱗,放已經調好醬鹽水的鐵盤里,用火爐的小火慢慢煎,不時地把魚翻面讓兩面都充分煎。船艙窄小,飛燕無可去,便看著廚子煎魚。不大的功夫,醬鹽水翻滾起來,醬的味道混雜著魚ròu的鮮香,蒸騰起來直沖人的鼻子。
幾個奴仆小心的深吸了幾口香氣,向廚房,驚訝地發現側王妃好像沒見過世面的子一樣,眼睛直盯盯地瞅著那魚ròu出神。
廚子煎好了魚,便將那渾掛著鹽霜的煎魚擺在了大船一側席地的圓桌上,待得驍王也盤坐在了團墊上,便準備開始這船上風雅的一餐。
可是他剛舉箸,便發現飛燕猶自在發愣,那雙眼兒迷離的樣子倒是可得,卻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便開口道:“燕兒在想什麼?為何不食?”
飛燕略收了心神,開口道:“……沒什麼,就是略乏了。”
驍王不信,只當是飛燕有了心事,略一思索便開口言道:“賢哥兒的事qíng,莫要放在心上,本王一早便想好了,雖然他秋試未過,但是大丈夫出世又非華山一條路,就算應試不過,也可另辟蹊徑。華南府的府尹乃是本王以前軍中的參事,本王已經修書給他,讓尉遲敬賢去華南府歷練上幾年,那里乃是中原糧倉,瑣事甚多,讓年家去那歷練幾年,接些文書檔案,也能了解些民生,懂得應變之道,總好過閉門去讀那幾本死人的書卷,若他真是個人才,以后自然是有康莊大路與他走。”
飛燕聞言微微詫異,沒想到驍王竟是能在如此焦困的境地里還想著堂弟的這等事qíng……
驍王看著飛燕詫異的模樣,便是手刮了刮的鼻頭:“怎麼?又怪本王了?知道你疼弟弟,本王怎可不用心?原是打了招呼的話,敬賢的秋試也能通過的,不過他尚且年,不懂得里的yīn險機關,年得志也不是什麼好事,便是從小吏做起,倒是更穩妥些……”
飛燕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開口道:“妾怎麼會責怪殿下,殿下想的比妾這個當姐姐的都周到,方才妾愣神,乃是突然想起,制鹽應該也非華山一條路,如果曬鹽不,為何不能煮鹽呢?”
第58章
驍王倒是毫不詫異飛燕猜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僅僅是微笑了一下說:“這個法子,本王也是想過了,曬鹽乃是最節省本錢的法子,可是天公不作,此時的時節便是冬了。
可若是用煮鹽之法雖然可以出鹽,但本錢卻是要滾上一滾的,柴糙火炭的本錢加進去,那鹽的價錢就要水漲船高了,便是要白忙一場……沒關系,本王自會想出法子,快些吃,莫要菜涼了冰了肚腸……”
昨日一夜無眠,他唯一做的事qíng便是翻閱了書房里的書籍,拿來了歷朝歷代的制鹽法子,可是能避開季節的gān擾,出鹽的法子雖多,要命的關節還是兩個字——“錢銀”。
如何能降低本錢,才能大量出鹽,這是怎麼都解決不掉的死結!
倒是真希這些個阻攔前路的難關俱是個有形有狀的,倒是要出寶劍,gān凈利索地給“它們”個個開膛破破肚!
到了后半夜,便出了書房,在王府里的練武場里赤膊狠狠地打了一套拳法,練舞的樹樁盡數踢了幾,出了一熱汗,才慢慢走向了側妃的院落。在昏暗的月下,可以看到那松散了長發的子正安詳地睡著。只需得一手便能得到,著指尖的綿,而不再是那一幅殘破的紙面。
在這靜謐若水的月夜,他可以肆無忌憚充滿憐地看著這睡著的子。
殫jīng竭慮,歷經周折得到此,是因為他足夠的qiáng大,可以穩穩的居上位掌控著布局控線著一切,才能覓得這總是yù展翅高飛的小燕兒。
可是,他心知,不他。若是他不再是驍王,不再是大齊的二殿下,綁縛加諸在的上的層層束縛一旦掙,……還會在他的旁嗎?
所以,前行的路竟然沒有后退的,就好像他在武院從師的那幾年,在被眾多彪悍師兄挑戰時,只有不斷地變qiáng再變qiáng,一次次被擊倒,再一次次站起來,只要余著氣力,總是會有翻盤的一日……
想到這,他倒是不急了。左右就是個沒錢銀,倒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待到揭不開鍋的關節再做打算!實在不行,便要學了南麓公,帶著薛勇他們蒙了面,打劫個看不順眼的貪污吏,弄些快錢來度日!
飛燕不知這大齊的二皇子已經起了綠林好漢的心思,猶自沉浸在自己方才突生的想法里,指了指那煎魚的鐵盤說道:“要是不用太多的柴糙呢?現在這個時節,曬鹽與煎鹽同而兼之,只需要借助熱氣,將鹽煎出即可!”
其實飛燕所說的煎鹽,自古有之,利用盤鐵生熱,煎熬取鹽,只是盤鐵厚大,難以燒灼,因此每開灶生火通常便是不能熄火需要連續煎鹽半月左右,需要數家鹽工合家出聚在一灶臺前流cao作,團煎共煮。
這般的費力傷才能煎出一擔擔食鹽,所以待得曬鹽之法普及后,那些個煎鹽的灶臺便就此荒廢,再無人用此法了。
若是先曬后煎,倒是能大大短出鹽的時間,而且所耗費的柴糙也不及煮鹽的一半,可是這樣還是抬高了出鹽的本。哪里能與山東鹽場所出的食鹽相抗衡啊?
飛燕想著那日在小廚房里所使用的jīng鹽,更是想起了前朝尚未覆滅時,宮里賞賜下來新羅進貢的漱口所使用的竹鹽……
若是能將產出的jīng鹽加工為竹鹽的話,那麼既不需要太多的產量,這等賣與達顯貴的奢侈之更是不愁價錢。一兩食鹽不過二十文,可是一兩竹鹽的價格卻是二兩銀子,若是質地能更細膩,價格再翻倍賣出五兩銀子的高價也不是沒有可能。
新羅與新朝jiāo惡,一直未有恢復納貢與商貿。想起未出京城時,在驍王府里所有的竹鹽皆是本土仿著新羅的制法產出的。雖然經過青竹的煅燒了海鹽的腥味,可是質地還是略顯得糙了些,無法同前朝新羅進貢的竹鹽相媲。若是能煅燒出jīng良的竹鹽,既能避免與沈家直接鹽路抗衡而不能敵的劣勢,也不必刻意在冬季這樣的出鹽淡季qiáng求產量。
當將自己的打算說與驍王聽時,驍王慢慢地瞇起了眼,終于停住了手中筷箸,認真地琢磨起了飛燕的諫言。聽到了最后,他的眼睛一亮,突然手在飛燕的臉頰上擰了一把:“好燕兒,待你的相公賺錢了,定把你那準備裝私房錢的匣子裝得滿滿當當!”
飛燕正是說得認真,毫沒有防備著驍王的神來一筆,被他像對待孩住了臉頰,頓時有些愕然,便是微瞪眼,抿著瞪著他。
驍王卻是一把將抱了了起來,又在那微紅的臉頰上一吻,抱著立在船頭,暢快的高聲長嘯,大船之旁隨侍的護衛們,都是與驍王沖鋒廝殺過的將士們,便也如戰場上一般慣xing跟跟著高聲鳴喝!
男兒雄壯的嘯聲沖破了天際,驚起了林中的一群群白鷺直沖云霄。
飛燕被他攬在懷中,只能摟著他的脖頸,免得掉到了船下,雙耳卻被驍王的長嘯聲震得嗡嗡作響……
“風云多變,前路漫漫,燕兒可愿與吾攜手共進?”
自驍王的背面灑過來,飛燕被晃得有些睜不開眼,卻是卻是覺得這類似的話語,這般的qíng都是似曾相識,這般的自信,與記憶里那站在高岡之上,執著的素手愿付江山的男子又是何曾相似?
飛燕慢慢垂下眼:“能為殿下解憂,原是妾當盡的綿薄之力。將來與殿下攜手共度風雨者,定是個賢淑端雅之子,當得起正妃的名頭,給殿下增輝……”
話語方落,驍王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淡了,他定定看著懷里的子,久久不語。
有那那麼一刻,飛燕甚至有種錯覺,覺得他下一刻便要松開手臂,將自己狠狠拋這白làng滾滾的金水江面之上……
廢棄已久的煎盤去了鐵銹,復又開始使用,經過日曬變得濃稠的鹽水被導管引到了煎盤之上,本來十五天的出鹽期短為了十天。
只是加工jīng鹽最最關鍵的是上煮鍋重新的蒸煉攪拌,一味靠著人力不斷攪拌終究不是法子。
飛燕也是因著端木先生先前送與的那本記錄著奇巧機關的書冊而豁然有了靈,便是找到了其中一樣靠水力牽引的機關找來巧手的工匠加工,打造了三臺靠水力牽引的攪拌機關,只要引了水了機關水板便嘩啦啦地自攪三小木漿,攪出來的jīng鹽,竟然是比人力的更加細膩。
而擅長加工竹鹽的老師傅,也被驍王花重金從異地請來,進行竹鹽的加工。
選取三年以上的青竹灌jīng鹽以huáng泥封口,經過松枝九次煅燒后,便是產出了顆粒晶瑩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紫竹鹽。
當第一盤煅燒出來的紫竹鹽呈到王府里時,驍王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手指沾取了紫竹鹽送到了口中。
原本這紫竹鹽該是采用純天然的日曬鹽,而這鐵盤煎煮的該有一鐵銹之味,可是在加工jīng鹽的時候,因為進行了蒸煮提煉,不但盡除了鐵銹之味就連海鹽的腥味都減了不,而經過jīng心挑選的三年生青竹的反復煅燒,這竹鹽里帶著淡淡的竹香,口的口竟然是比宮里用的用竹鹽都要好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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