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場征討并未費多大功夫,大部分城池柵堡都是兵不刃地拿下,但大軍過境,廣豎柵堡,沿途的州縣還是了不小的影響。且蕭同安和薛郅掌權的這些年將三鎮弄得烏煙瘴氣,雖不至于民不聊生,卻也可稱百廢待興。
隨隨攻下德后,先將投降的薛軍打編麾下軍隊中,又將鎮州子城薛府中的府庫糧倉打開,廣濟戰火波及的百姓,下令行軍沿途的州縣給賦一年,令百姓休養生息。
接著以檻車栽著薛郅,在三鎮周游了一圈,沿途百姓對這橫征暴斂的藩將深惡痛絕,所過之,不知多人向他投擲石頭、土塊,若非有檻車擋著,他怕是活不到行刑之日。
隨隨將行刑之日定在十二月二十八,親自執刀,當著三軍將士的面,一刀斬下了他的頭顱。
這一刀又狠又準,鮮飛濺如匹練,隨隨面不改,將刀鋒上的鮮抖落,還刀鞘,淡淡地看了一眼噤若寒蟬的降將們。
雖未開口,但這一眼的意思誰都明白:逆我者便是這個下場。
將領們或有異心,只覺脊背發涼,殺神回歸正位,似乎比先前更冷酷兇殘了。
第75章
又是一年歲除。
河朔節度使府先后被蕭同安和薛郅占領, 好在房舍沒有毀壞,宅院格局也未曾改變,庭中隨隨與父親一同栽下的梅樹也還在, 映襯著白雪, 殷紅如。
隨隨命人將庭院室屋清理了一番,便帶著田月容等人住回了節度使府。
在外漂泊數年, 這個年總算能在家中過了。
除夕當日晌午,隨隨剛在后園中練完刀,便有人來稟,道段司馬來了。
隨隨立即人帶他去堂中奉茶, 自去凈房草草沐浴一番,換了裳便迎了出去。
段北岑在遇襲后被蕭同安重用,蕭同安死后又“投誠”薛郅,薛郅防著他, 不敢委以重任, 給了他一個閑職。他“背叛”蕭大將軍,這些年背了不罵名, 直到隨隨奪回三鎮,眾人才知他始終是蕭將軍心腹。
拿下德后, 隨隨便將段北岑留在鎮州善后,他來魏博只是過個年,呆兩三日便要回鎮州去。
兩人同在軍中長大, 這幾年卻是聚離多, 見了面自有許多話要說。
敘罷寒溫,段北岑笑道:“屬下這回把躡影也帶來了。”
隨隨雙眼頓時一亮,遇襲時躡影也了傷,蕭同安本殺的馬, 段北岑將馬討了回去,養在魏博城郊的莊園里。
隨隨這大半年忙著征討薛郅,即使回到魏博也在兵營中,一直沒顧上大黑臉,直到置完薛郅才搬回節度使府。
前日剛命人將馬廄修葺一新,本打算今日派人去城郊接大黑臉回來過年,不想段北岑還比快了一步。
不由笑道:“還是你最知道我。”
作個揖道:“有勞段司馬親自去替我牽馬。”
段北岑目微微一,也笑道:“大將軍見外,既稱司馬,替大將軍牽馬自是分事。”
隨隨眉眼彎彎:“闊別數日,連你都會說笑話了。”
頓了頓又道:“程徵跟著你有一段時日了,你覺得他怎麼樣?”
段北岑道:“此子才學兼人,聰明絕頂,假以時日必能垂功立世。”
隨隨頷首道:“他是可造之才,只是還欠些火候,你多費點心。”
段北岑道:“屬下遵命。程公子也隨在下一同來了魏博,在驛館中歇息,打算明日一早來向大將軍拜年。”
隨隨道:“原來他也來了,為何留在驛館?一個人過年多冷清,他一起來用晚膳吧。”
段北岑道:“屬下也是這麼說的,但程公子為人審慎多禮,不肯便來。”
隨隨點點頭:“他的確是這樣的子,在幽州時也是克己復禮,甚是拘謹。無妨,我遣人下帖子去驛館請他來便是。”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段北岑看出有些心不在焉,知道是在想馬兒,笑著道:“去看看躡影吧,它也想你了。”
隨隨急著見大黑臉,沒聽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便即起道:“你且寬坐,我去去就來。”
段北岑道:“大將軍同屬下不必見外。”
隨隨便即站起,匆匆向馬廄走去。
躡影已有數年未見主人,但馬兒聰明又有靈,一見隨隨立即認出來,一邊嘶鳴一邊起前蹄,好似要向撲來,溫馴的雙眼中含了淚,越發顯得眼神清澈晶瑩。
隨隨不由得眼眶發熱,鼻酸脹,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前去,摟住馬脖子,著它的臉:“大黑臉,你還認得我?真是乖馬兒,你就是世上最乖最好的馬兒……”
話音未落,便有一顆馬頭從旁邊廄房里過來,卻是小黑臉。
它沖著大黑臉“咴咴”了兩聲,一口咬住大黑臉的馬鬃便撕扯起來。
隨隨立即沉下臉,拍著它的臉斥道:“追風,松開!”
小黑臉一愣,馬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它還從沒見過主人這樣繃起臉來教訓它。
它一時忘了咬那匹新來的黑馬,委屈地瞪著隨隨,發出聲聲嘶鳴。那聲音凄凄慘慘,聞者落淚,平常不管它闖了什麼禍,只要這麼一,主人立即就心了。
可這回主人卻一反常態,將它湊過去的馬臉往回一推,嚴厲地數落道:“大黑臉到得比你早,你若是會說話還得它一聲阿兄呢,你別看它脾氣好就欺負它,要是你敢欺負它,我就把送回長安去,聽明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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