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帶起的鋒芒近在眼前，似乎還有約的氣。這一幕落在臺下眾人的眼中，皆是湧起陣陣驚呼。

梁平忍不住口而出：“小心！”

刀與長槍又有不同。長槍比弓弩比試危險，刀又比長槍比試危險。一不小心便會流，況且黃雄力氣太大了，一旦收不住刀，便會出事。

這小子，平日裡大大咧咧就算了，這種時候怎麼能分心？梁平心中焦急，比刀的時候分神，可是大忌！

黃雄就是看準了這一刻的可趁之機，當即斜劈過來，但見禾晏避無可避，就要被刀指著脖子，年突然抬起頭來，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糟糕，黃雄心中暗道不好，就要收手，下一刻，禾晏的左手刀已經駕到了他的長刀之上，右手刀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他後。黃雄慌之下，屈避開，卻見年笑容更大，收手間，左右刀皆已在手。鴛鴦雙刀並做一刀，直劈黃雄頭上，黃雄想手去擋，已經晚了一步。

刀鋒，在他額前停下，卻因為帶起的厲芒，將他額上破出條細小傷口，流下一線。

全場雀無聲。

半晌，禾晏收刀彆於側，掏出一方的皺的帕子遞給他，“承讓。”

黃雄看著禾晏的帕子，冇有去接，而是問道：“你剛剛，冇有分神，是在使詐？”

“兵不厭詐。”禾晏笑瞇瞇道，“你說呢？”

做事做了這麼多年，當然知道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比試的時候更要專注。方纔彆說是肖玨來了，就算是皇帝來了，也不會有半分搖。不過黃雄此人刀法妙絕倫，自己又不擅用刀，若不用點手段，怎能贏的這般輕鬆？不過是故意做個岔子，引黃雄上鉤，卻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麼說起來，還是聰明的。肖玨大約也不會想到，當年他所評價的“笨”的人，如今已經學會善用智謀，千伶百俐。想到此，禾晏便得意的往臺下看去，想看看肖玨是否正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誰知這一看，哪裡還有肖玨的影子，連帶著沈瀚也不見了，隻有一個程鯉素激的對揮手，揮舞著他的髮帶。

他就這樣走了？禾晏呆了一呆。

那他究竟是看冇看到自己的風姿啊？

還冇想通這一點，便有一大堆人“呼啦”一圈圍上來。今日又這般出了一迴風頭，涼州衛的一半新兵已經徹底為折服。弓弩、槍、刀法都如此妙，已然當得起鶴立群。不過也有一半人更看不慣狂妄的樣子，隻道：“隻用謀詭計，不是正道，有本事堂堂正正跟人打一場啊，正是因為知道不如對手，纔要使詐。”

“那隻能說明人家聰明！”有人反相譏。

王霸混在新兵裡往外走，心裡滋味複雜難明。一方麵，他希禾晏一直勝一直勝，這樣說明禾晏是個真正的強者。輸在一個強者手中，有可原，畢竟整個涼州衛，都冇有能打得過他的。

但是另一方麵，王霸又很不甘心，憑什麼輸給禾晏的人這麼多，彆人都不用喊，就他一個人須得喊禾晏“老大”。

憑什麼嘛！

不過轉念一想黃雄都四十多的人了，輸在一個十六歲的年手中，好像比自己更慘一點，想到此，王霸心中這才舒坦了些，暫時吐出一口濁氣。

……

涼州衛所白月山下的樹林裡，兩人正慢慢走著。

林間草木茂，遮蔽日，便顯清涼和暢。亦有鳥雀啁啾，單是風景，白月山獨好。

“你剛纔看過演武臺比試，”肖玨開口道，“覺得如何？”

沈瀚仔細思索了一下，想了又想，纔開口道：“梁平這回收了個好兵，禾晏是個好苗子。單是弓弩、長槍、刀每一項做到如此，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樣樣如此，實屬不易，涼州衛所的這批新兵裡，找不出第二個。”

“刀法如何？”肖玨又問。

“看樣子，禾晏的刀法不如黃雄嫻妙，勝在步法靈巧，心思活絡，不死腦筋，懂得用計。”沈瀚答道。

禾晏的短十分明顯，倘若這場比試再拖個一盞茶功夫，禾晏必然落於下風。他大概自己也知道這點，所以便假裝分神，引得黃雄衝出手，反而將黃雄打敗。

“你覺得，他九旗營怎麼樣？”肖玨漫不經心的道。

“這年年紀輕輕便多謀善慮、不逞匹夫之勇，又弓馬嫻，武藝超群，聽說還識字。若是要從這批新兵裡找，他當是不二人選。”沈瀚說的小心翼翼。

“你也這麼以為？”肖玨轉過，語氣不置可否。

沈瀚觀青年臉，肖家這位年輕的都督，向來喜怒不形於，此刻神平靜，看不出來什麼，但沈瀚覺到，他似乎不太讚同自己的看法。

“都督……可是覺得他有什麼不妥？”

“這個人，有問題。”肖玨道。

沈瀚愣住。

“他今日場上比刀，刀法不算嫻，但他所用步法，是衝鋒營步兵訓過的步法。”

衝鋒營步兵上戰場時，隨時衝在最前方，因著可能會送死，步法都是極為靈活。禾晏同黃雄比刀時，刀不如黃雄，但黃雄的每一刀，他都躲開了。那種下意識的後退閃躲，他一眼就看出來是出自衝鋒營。禾晏大概自己也察覺出來，怕被人發現，所以刻意改過。不過，下意識的舉，有時候總不會次次都記得。

“這……這……”沈瀚道，“這怎麼可能？他才十六，難道之前就已經上過戰場？”

“正因為不可能，所以他纔有問題。”肖玨道。

如今局勢張，沈瀚也必須慎重，他猶豫了一下，問肖玨道：“都督，那現在應當如何？”

“我要試一試這個人。”肖玨回答。

“都督打算如何試？”

“他不是在演武臺擺下擂臺，一日一場，場場必勝。明日你挑三個教頭，同他比騎。”

沈瀚一怔，躊躇了一下，“這不好吧？若是他勝了……”若是禾晏勝了，新兵們怎麼看他們的教頭，連個兵都比不過。

肖玨停下腳步，淡道：“如果他勝，他就一定有問題。”

“世上不會有這種天才，就算有，也不會出現在涼州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