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搖頭，“無需，我尚好，只是芳蕤……”

深吸口氣，再不耽誤，上白鴛和沈珞直奔郡王府而去。

走在半途，白鴛也忍不住氣紅了眼，“這都快四更天了，李姑娘知道了可怎麼得了，方君然、方君然怎麼能如此狠心啊！就算他是南詔細作，可這幾個月李姑娘待他那般癡心，難道他毫無所嗎？還偏偏選在今日出逃，若縣主未發現，等天亮之后賓客都來了，卻等不來接親的新郎，那郡王府豈非鬧出大笑話……”

秦纓腔一陣比一陣窒悶，想到添妝那日李芳蕤如何歡喜，此刻心底便有多憤慨，而待會兒見了李芳蕤，又該怎麼向開口？

馬兒著氣一路狂奔，等到了郡王府之時，已是四更初刻。

與方家門外靜悄悄不同，秦纓剛走到郡王府門之前，便聽見里頭一片人聲嘈雜，秦纓重重敲門，片刻便有小廝將門打了開。

小廝穿著新裳，腰間系著紅綢，一見來的是秦纓，立刻高喝道：“來客了來客了，云縣主到——”

高喝完，里頭一陣喜慶的驚呼，小廝又笑著迎府，“縣主來的真早，幸好我們早有準備，否則要失禮了，這會兒我們姑娘只怕還在梳妝呢，您是頭一個來送姑娘出閣的，姑娘定然高興極了——”

秦纓踏府門，一張張笑臉迎上來說著吉祥話，只等秦纓走過了，郡王府下人們才面面相覷，云縣主是來送嫁的，怎一點兒笑臉都無？

越是靠近李芳蕤的院子，秦纓的腳步越是沉重，剛被送院門，便有幾個穿紅裳的喜娘迎了出來，不多時，秦纓又看到了喜氣洋洋的沁霜，今日跟著主子著新裝，一襲淺的錦襖，將也襯的出水芙蓉一般。

秦纓耳畔陣陣轟鳴，只見滿目歡喜，卻誰的話都聽不清了，腳步僵地邁李芳蕤閨房，還未站定，便聽見李芳蕤歡喜地驚了一聲！

“天啊，纓纓，竟真是你來了！”

李芳蕤已換好大紅嫁，流溢彩的綾羅錦繡襯的段窈窕，婀娜娉婷，面上妝容已上完，朱嫵，黛眉人，唯獨發髻才挽了一半。

不顧梳妝嬤嬤攔阻，自妝臺前起，戴著剛好的半邊步搖來迎，殷紅的瓔珞墜子在臉頰邊搖搖晃晃，愈發襯得艷矜貴，姿容無雙。

“們說你來了，我還當們在哄我，你果真是頭一個來送我的，正好你來看我梳妝，看我的胭脂是不是太紅了，若讓方君然看見，他不知會不會嚇……”

李芳蕤未說得下去，因瞧見秦纓眼眶忽地紅了，一愣，連忙道：“哎呀，你怎麼要哭了，還沒到哭的時候呢，你舍不得我出閣嗎——”

見要找帕為自己拭淚，秦纓忙將人拉住，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在這滿室歡喜吉慶之中，啞聲道：“芳蕤，方君然，他不會來了……”

第224章 反

李芳蕤早就覺得秦纓表太過古怪， 一聽此言，眼皮一跳，一子不祥之在心底蔓延， 疑聲問：“纓纓，你在說什麼， 什麼方君然不會來了？”

秦纓握李芳蕤的手，懇切道：“芳蕤，還記得我們剛回京城那天晚上， 南詔獻寶，陛下在未央池設宴， 那一夜， 你與我說， 說南詔有位大皇子， 此人纏綿病榻，與藥為伴，還與阿依月議過親， 可阿依月的父王嫌棄他是個病秧子，并未答應親事……”

李芳蕤心跳的快起來，“是， 我記得， 我記得剛與你說完，陛下便來了， 當時、當時方君然就跟在陛下后，他穿著緋朝服， 俊逸非常……”

“可芳蕤！方君然便是你口中的南詔大皇子！”

秦纓語聲拔高了些， 微紅的眼底盡是心疼，李芳蕤一愣， 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纓纓，你在說什麼……”

秦纓牙關一咬，索快速道：“這些日子，陛下一直讓謝星闌查之事，還抓到了一個參與謀害趙永繁將軍的細作，此人前些日子已經死在了金吾衛，他并未招供主謀，但順著他份查下去，才知他是周人，后被一個南詔貴族救去南詔，而后為那恩人辦事，他從五年前開始回到大周，是為了協助那位恩人之圖謀，這消息今天下午才傳回來，我聽到這些之后，忽然想到了阿月上的一連串怪事，思來想去，我推測那恩人乃是方君然——”

李芳蕤呼吸促起來，子微微一晃，秦纓忙將扶住，又道：“我不敢貿然行事，可今日是你們婚典，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嫁錯人，于是就在兩個時辰之前，我去找了謝星闌，我與他帶著人去了方君然府上求證，可沒想到等我們到了才知，方君然昨日午間跟著運送米糧的馬車出城，出城之后，便再也未回來！而你的嫁妝還堆在院子里，他邊的阿硯，還有他那假父親，為了替他爭取出逃時間，都好端端地等在府中！”

滿室嘩然，喜娘、侍婢們的議論聲不斷，沁霜也瞬間紅了眼睛，門口的老嬤嬤還算冷靜，立刻吩咐道：“快、快去請郡王他們——”

李芳蕤緩緩搖頭，眼眶亦一點點紅了，“不，不可能的，纓纓，方君然是周人，他是大理寺卿啊，他為清白，與滿朝世家不睦，他是憑著一己之力考中的，他是真元十六年的探花郎啊，是他、是他自己答應婚事的——”

秦纓微哽道：“是，他是自己考中的，他母親是周人，因此模樣并無異族特征，也憑著這一點，他自小便姓埋名來大周進學，我們知道的他的家世，都是他編造的，他的確學問極好，但他終究是南詔異族，還是王族，適才我問阿硯他是否為南詔大皇子，阿硯沒有答話，可他驚訝的表已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