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秋微愣,片刻后搖頭,“似極作像了,但那時候叛軍之還未徹底平定,陛下那幾年都沒有心思樂,還裁了不宮婢太監,且這對他父親,當無影響才是,他父親剛中榜眼之時,可是極有抱負的,作像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若只會為陛下作像,那豈非了逢迎諂的弄臣?”
秦纓點頭,但這時,程硯秋忽然想起了一事,“雖沒怎麼作像,但還是會點你父親作畫,尤其陛下知道你父親擅臨摹那副夜宴圖,而陛下也十分喜歡那畫,便會你父親時不時宮摹畫,還稱贊你父親得了顧含章神韻。”
越說程硯秋眉頭皺得越,輕斥道:“但這與定北侯府又有何干系?這唯一的人證死在他們手中,若說是巧合,我定是不信的——”
謝星闌并未將定北侯令回京之事道出,程硯秋不好,若得知可能牽涉皇權,只會讓他夜不能寐,他便道:“如今還未查明,或許還有別的,您不必擔心,我如今掌著龍翊衛,只要查下去,早晚能查到真相。”
程硯秋言又止,謝星闌道:“過年給您送的畫,您可看了?”
程硯秋便道:“那幅畫是你父親貞元七年所作?”
謝星闌點頭,“不錯,此前南下回江州,我將父親母親的帶回來不,想著父親當年便喜歡作畫給您,便選了一副他摹的夜宴圖給您。”
程硯秋嘆息著點頭,“當年你父親送的其他畫,我都好好收著,那時候人人都知道陛下要欽點他摹夜宴圖,他贈畫都不敢贈夜宴圖,沒想到時隔多年,我倒有了他的得意之作。”
他說著又舉起琉璃鏡,笑道:“正好縣主送了這鏡子,倒可賞畫了。”
秦纓看著他的眼睛,“您的眼疾似有些嚴重,可需用藥?”
程硯秋嘆息,“此前看過,但效果甚微,大抵就是人老了,不中用了,多謝縣主了,你實在有心了,只來過一回,便知老夫最需要什麼。”
謝星闌道:“一早便想來看您,怪我耽誤了時日,不過您放心,以后會與我常來。”
程硯秋一愣,看看秦纓,再看看謝星闌,眼瞳一瞪,“你小子——”
他忙打住話頭,又對秦纓嘆道:“縣主真是菩薩心腸,能遇著縣主,是這小子天大的福氣……”
……
離開程宅后,謝星闌道:“程老都不知,足見此事多麼古怪,他是我父親最信任的長輩,若有什麼連他都不能說,那我實在想不到。”
秦纓聽見此言,倏地駐足,“你這話,又讓我想到了我母親。”
謝星闌好整以暇看著,秦纓道:“當年我母親彌留之際,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的,但并未對我爹爹提起,我爹爹認為,是在保護我們。”
謝星闌劍眉微蹙,“你是說,我父親辭的理由或許十分兇險,這才未曾告知程老?”
秦纓點頭,“絕不排除這般可能。”
謝星闌沉思一刻,“若是如此,那便不得不再想去陛下上了,只有及皇權宮廷,才會讓父親如此忌憚……”
秦纓咕噥道:“我本以為昭文館著火之事,多有些關系,如今看來,竟真像是巧合,罷了,既然趙燮幾人殺了侯波,那這里的線索,方是實打實的。”
謝星闌點頭道:“正是如此,我會盡心查的,時辰不早,先送你歸家去。”
秦纓爬上馬車,待馬車走起來,又掀簾道:“程老的眼睛,或許真有藥可用,我過兩日去找找汪太醫看看……”
謝星闌滿眸明彩,“好,你找的藥,他必定好好用。”
想到程硯秋所言,秦纓放下簾絡,又忍不住失笑起來。
一路回了侯府,謝星闌下馬掀簾,又目送秦纓進了府門方才離去。
翌日是正月三十,過了這天,這個年便算徹底結束,府中因過年而設的明艷裝扮,也皆要取下,一大清早,侯府上下便忙活起來。
秦纓先與白鴛一起幫忙,待用過午膳,又與秦璋定好隔日赴郡王府婚宴所帶之禮。
做完這一切,見日頭已經西斜,便又在暖閣看起未央池地圖來,這月余間,未央池幾景致間的距離與方位,早已爛于心,但已過數日,仍然沒想通那幫兇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去荷花池的……
如此枯坐一下午,直等到黃昏時分,白鴛忽然快步進了屋子,“縣主,謝堅來了!他說代州來消息了!是來給您送消息的!”
秦纓“噌”的一聲站起,拔便往前院去,到了廳中,便見謝堅面肅然地候著。
見到,謝堅先上前行禮,又道:“縣主,去代州的人送信回來了。”
秦纓示意白鴛守在門口,又吩咐:“說吧——”
謝堅竹筒倒豆一般道:“去代州的人找到了江原那個叔父,還找到了當初欺他們家的縣令,那縣令說,當初江原家中做小本買賣,因欠了稅賦,才被查封了鋪子,那縣令也確實貪財,不僅查封鋪子,還捉拿了江原的老父親,要江原巨款來贖,彼時江原哪有銀錢,便連江原,江原母親,還有他新婚妻子一起抓了,又串通刺史府,給判了個舉家流放之罪。”
“代州本就在西南邊境,流放也只能往更南邊去,可走到半路,他們一家子都染了病,眼看著就要死在路上,衙差也不愿管,正打算任他們自生自滅之時,卻出現了一隊商隊,那商隊的主人見這家子可憐,便掏了銀錢替他們求個生機,押送的衙差一看銀錢甚多,且反正人都要死了,便拿了錢回去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