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鴛跟在秦纓后,如此一問,秦纓頭也不回道:“你沒聽見嗎, 竹林里的毒蜂又跑出來了——”
白鴛小跑著跟上,又看了一眼天穹, “如今天氣轉暖,太這麼大,毒蜂飛蟲跑出來再正常不過, 您去了萬一被蟄了怎麼辦?”
秦纓語速極快道:“可紫竹林與荷花池中間隔著邀月樓與攬月樓,還有一片假山石林, 好端端的, 毒蜂怎麼會跑去哪里?!”
白鴛自然無法回答, 秦纓也不再言語, 只加快了步伐,一路疾行到未央池,剛進苑門, 又直奔紫竹林而去,如今未央池看守松散,守衛見自不敢攔阻。
等到了竹林之前, 果然看到四個太監痛著癱坐在地。
他們臉上手上數紅腫, 比去求藥的小太監還要嚴重,見到秦纓, 又都費勁地起行禮,秦纓忙道:“免禮免禮, 毒蜂蜂窩是在何發現的?可能帶我去看看?”
一個小太監尚能忍痛, 帶路道:“就在荷花池邊上,您請跟小人來吧。”
紫竹林在梅林西南, 荷花池在梅林正西面,而邀月樓與攬月樓,連帶著兩樓之間的假山群,正好斜斜橫貫在兩景觀之間,要從竹林去荷花池,最近的路,便是穿過假山石林。
沒多時,一行人到了荷花池畔,未央池去歲秋日才建好,彼時滿池荷花皆漸次凋零,后來整個冬天,被大雪覆蓋,如今雪化了,便見荷花池死水混濁,池子邊上,亦是一片早已干枯的二尺高蘆葦。
小太監帶著二人走過荷花池南側石橋,指了指近前的枯草道:“縣主,就是在這里,在這里發現的,我們正在割草,也不知誰到了蜂窩,一群毒蜂立刻跑了出來,我們逃都逃不及,好容易點著一把枯草,才把毒蜂趕走,結果全都逃去了紫竹林里。”
小太監想到了去歲賞雪宴之事,囁喏道:“不知是不是害死那位將軍的毒蜂。”
賞雪宴發生之事,雖未大肆宣揚,但宮里侍從早已傳開,秦纓毫不意外他有此念,而下一刻,將斗篷一解扔給白鴛,自己邁步進了枯草叢里。
“縣主且慢——”
“縣主!小心毒蜂!”
小太監與白鴛齊齊變,秦纓道:“毒蜂都跑了,放心吧。”
秦纓一言落定,往小太監所指之走去,如今積雪消融,枯草之下一片泥濘,再加上發現毒蜂之地靠近池邊淤泥,秦纓走的頗不穩當,待走到地方,秦纓傾,在草叢之中撥弄起來,一看便是在尋找什麼。
白鴛在邊上著急,“縣主,您先出來,您要找什麼,讓奴婢去找——”
秦纓不搭話,只彎著子細細查,沒多時,似乎發現了什麼,子趴的更低,而很快,驟然直起了,手中多了個沾了泥漬之,白鴛定睛一看,只見秦纓手中拿著的,竟然是一只比大拇指稍些的小竹筒!
看了竹筒片刻,秦纓又傾,一番索后,又找到了一只極小的布制瓶塞,雙眸晦暗,面亦極其嚴峻,很快抬步走上岸,也顧不得鞋上沾了泥漬,立刻在荷花池以南四下探看起來。
荷花池占地不小,夏日風景必定怡人,南側接攬月與邀月兩座樓闕,東側則是一片自攬月樓后延而出的假山石徑,當初與謝星闌為了掩人耳目,便是從荷花池東側的假山之中艱難繞行到了梅林西北一側。
秦纓拍了拍手上泥漬,將竹筒與布塞用帕包起來放袖中,又往東側的假山叢中走去,白鴛和小太監不知所以,全都一起跟了上來。
秦纓看了眼小太監,道:“你不必跟著了,回去等藥吧,你們求藥的人已經拿到藥膏了,我在此隨意轉轉。”
小太監應是,秦纓又吩咐白鴛:“把東面的侍衛來。”
白鴛眨了眨眼,猜到是與趙永繁之死有關,忙不再問,沒多時,白鴛帶著個侍衛過來,行完禮后,秦纓吩咐道:“你從東門出,去金吾衛衙門一趟,告訴小謝將軍,就說未央池發現了新的線索,請他速速來一趟,若他不在,便來個校尉。”
侍衛愣了愣,連忙快步而去。
秦纓看了一眼天,轉了那崎嶇難行的石徑。
此道走過一次,卻是在雪夜之中由謝星闌帶路,而今再走,便發現除了他們那夜走的主道之外,這假山群中段也有可穿行出去之地,秦纓心中有數,又退回荷花池畔,自南往西繞行,便見西側是瀟湘館附近的空置館閣,而北側,則是一片位于木槿花林中賞景的樓臺,沒多時,秦纓又繞回了竹林外。
如此走了一圈,白鴛道:“您在找什麼?”
秦纓道:“在找掩藏行蹤的法子。”
話音落下,復又在梅林西側、南側轉了起來,如今未出正月,尚有殘梅綻放,幽幽的紅梅冷香之中,秦纓的表也分外寒肅。
未央池距離金吾衛不算太遠,小半個時辰不到,謝星闌便帶著龍翊衛趕到了未央池,老遠見秦纓候著,他立刻加快了腳步。
等走到跟前,秦纓立刻道:“你跟我來。”
謝星闌不甚明白,這時秦纓才道:“一個多時辰之前,幾個在此打理荷花池的侍被毒蜂蟄傷了,而毒蜂依舊是竹筒蜂——”
秦纓講明前因后果,便到了荷花池畔,指著發現毒蜂之地,又將那竹筒拿了出來。
謝星闌一看竹筒劍眉便是微皺,秦纓亦道:“當天晚上,兇手與阿依月合力謀害趙永繁,我們當時已經讓翊衛與林軍仔細搜查攬月樓周圍,但一場大雪落下來,卻毫無所獲,不是因為兇手將證據帶走了,而是他將證據,扔在了荷花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