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潢斬塵刀,號稱能于一粒塵埃中殺眾生,也稱此刀之下皆微塵,是極其細的刀。
姬炎月握【真命王界】為刀,又現絕強之殺力。
故是木門一推,就要立分生死!
在敵人預設的戰場,自然不愿意浪費太多時間,所以放任那些閻羅逃散——閻羅雖眾,無可慮也,獨是一個尹觀不能放過。
門開在此時。
刻龍紋的狹刀,一瞬間斬出萬千華芒,是真正萬里掃塵埃,澄清所見之一切。
此刀此跡,全都映照在寶石般的綠眸中。
而在下一刻,長刀劃過,頭顱高飛,天空…….盡碧!
哪里是呢?
每一滴都扭曲著,炸開為牛般纖細的咒力之線。張織的咒力像是一張網,反向將姬炎月覆蓋。
而尹觀的黑長靴,踏行在刀脊之上,如孤影獨行于天山,故是凌空飛膝,一膝撞顱門!
姬炎月此時才驚覺,的道軀略有失衡!故此方才那一刀,才出現了隙,被尹觀所突破。
咒力是什麼?
其實每個人都擁有,也幾乎每個人都使用過。
比如“該死的”、“死全家”、“死無葬之地”、“生兒子沒屁眼”。
這些詛咒往往只能逞口舌之快,不能傷人分毫。
但它們真的就沒有力量嗎?
不是如此。
它的力量最是細微,最是纏綿。
他人的言語褒獎,能令人獲得一時愉悅,但快樂會消散。
他人的言語攻擊,承者往往也只有一時憤怒,但負面會郁積。
若一個人,被其枕邊人積年累月咒罵,必然不可長壽。
若一個人,常年生活在被貶低侮辱的環境里,必然不能善終。要麼一怒發,要麼崩潰在某個無聲的長夜。
作為獨自開辟此道的修行者,第一個將咒推到神臨、推到真的開道強者,尹觀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得詛咒的人。
他對姬炎月的詛咒,就像是每天罵一句“老虔婆該死”。
看似微風過耳,也確實毫無痕跡。即便是當世真人,也無從察覺。
但詛咒已經發生,負面的影響已經完。日積月累,年復一年,最后郁積為道軀的一部分,強化了自毀的本能。
姬炎月以為的琉璃火將一切焚盡了,其實并沒有。
殺不死自己的本能!
便如春風吹又生。
尹觀縱的自毀本能,與戰斗,要同時對抗對手和自我。
遂有膝撞顱門!
咚!
如同暮鼓晨鐘的悠長一聲。
姬炎月的宮裝此時亮堂堂,刺繡走龍飛凰,輝結一面刻有“三清玄寶”字樣的虛幻玉牌,攔在顱門上方,恰擋住秦廣王的膝撞。
啪!
玉牌迅速被碧浸染,而又飛碎當場。
姬炎月上的宮裝黯滅,人卻順利退回縹緲之門。
漫天碧落下來,碧咒網直接將此門罩住,尹觀長發飛舞,十指合握,咒力也織在一起,收縛——連人帶刀兼,一網打盡!
妖婦!休得傷我首領!
仵王一看秦廣王扛得住,立即一拍棺,殺將過來。
弒真的關鍵時刻,怎能了他這個組織元老?他為組織出生死,收一真人尸,應當并不過分!
自棺之中流溢,瞬間鋪開為河,仵王踩在棺上,以棺為舟,氣勢洶洶,真有蓋世魔威!
“真人頭顱,我碎之!”遍蒸騰霧的泰山王,也猛然握雙拳,氣環繞,結一獰惡戰甲,氣勢大漲,掠空而來——
姬炎月再次踏出門外!
一退一進,已將造反的咒力封印,這次轉變策略,不求解決咒力,只求不影響戰斗,回歸景國之后,自然多的是法子拔除。
最擅長封印的是旸國皇室,但旸國已經覆滅,天下沒有比中央大景藏更富的。
此刻自毀本被鎮,咒力被封,反過來汲取的力量,卻貫通于刀。
面對門外如此洶涌的攻勢,只是握龍紋狹刀,將之一橫——
不再忍了!
虛空中閃現一道如電般曲折的虛線,而在刀出的時候驟然繃。
姬炎月的道途是【真命】。
所謂真命,是“命于天,命中注定”!
此時這道虛線,便是的道途應用,其名為【真命之弦】。
真命之弦繃的同時,狹長刀鋒已經同時落在三個地方——泰山王的頭顱、河上的棺、尹觀的脖頸,命中注定地斬下了!
此為“無當之刀”。
泰山王本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同甲一起,當場被剖開,魂并毀,死于非命。
棺也在同一時間開裂,河亦斷流!仵王的上半在河里,下半在棺中,各有碎滅的風景。
刀鋒一抹,也恰到好地落于尹觀脖頸。
但此時的尹觀,綠眸瘋狂,卻是探手在虛空一抓,又抓出一尊仵王!
“組織不會忘了你的忠誠!
他按著眸染碧、雙手揮的仵王,狠狠撞在了刀鋒上,長刀染,又碧,咒力瞬間將真命污染!尹觀自己卻毫發無傷,退回了他的邪祭壇,立于正中央。
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他通過咒力的聯系,用仵王的,替換他自己,接住了姬炎月的真命。
轉王本也是要一起沖殺上來,拿下弒真大功。但因為先前消耗過巨,作稍慢一些,沒想到就是慢了這一步,泰山王和仵王就已經沒有了。
仵王是否還在尚存疑,因為這廝已經“死”過太多次。可自己又不是仵王,沒有那麼多可以替換。泰山王的死是真切的!
他哪里還敢猶豫?
繞的符文鎖鏈直接環一個圈,喊了聲“大哥,堅持一下,我去人!”便跳進圈里,消失不見。
卻是逃離了曹!
前曲國太尉、現第四任宋帝王最是干脆,從頭到尾一招都沒出,一件事都沒做,只說了句“事不可為,保存有用之,留待來日!
直接回轉雙刀,自抹脖頸,用早先演練過的假死狀態,最快地遁出了曹世界。
“現在只剩我們了。”姬炎月移視線,冷漠地看著尹觀。
“是啊——”尹觀近乎癲狂地道:“現在開始真正的戰斗!!
他站在祭壇中央,將雙手大張——
無窮碧顯現,如蜉蝣漫天,懸浮在整個曹世界里。
姬炎月抬步,卻舉步維艱。
此世之變化,便不再抬步。
“方才同斬三人,真命薄弱,給了你替換的機會……現在呢?”
只抬手在虛空中一抓,一道蜿蜒的虛線就此浮現了。虛線的曲折,仿佛描述路途的艱難,可是終究描繪完,也終究會實現。
真命之弦!
此即的道途本,力量本質。
抬刀,只為殺死注定會殺死的那人。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無解的刀。
便在此刻,忽聽得暴的一聲——
“燕!
【梟唳】凄凄人魂。
天穹月上的那抹翳移開了,翱翔在夜空,原來并非翳,而是一頭巨大的無尾燕。只是一個閃爍,便撲至前,探來尖喙,附帶致死之朽意。
早就聽聞,地獄無門里有一頭傳說中的至惡之禽,做盡惡事而養,食冤吞恨,懷五種兇惡神通,是那地獄無門里最為兇殘的卞城王的寵。
但所見如此,倒也無妨!
姬炎月刀隨意轉,只是一抹,便將這巨大的燕梟殺死,斷爪、裂翅、斬首。再兇惡的禽鳥,也有無法越的位階差距。
而碧蜉蝣已如雨傾落。
姬炎月輕輕一抬頭,一條赤龍仰天而起,上接高穹,下撐黃土,遂撐天赤柱,將籠罩在其中。
麻麻的碧游,落在此赤柱之上,卻是不得寸進。只可似雨打窗,徘徊在外!
此時任何一縷碧游的攻擊,都不是神臨修士所能擋下。如此千縷萬縷,貫徹此的任何一縷若游元的攻擊,都不是神臨修士所能擋
曹之兇,卻傷不得姬炎月分毫。
此為所獨創的真命龍柱。
真命皇族,外邪不可侵!
但的真命之弦卻不會影響,的真命王界刀卻不會被阻攔——
“燕!”
在這關鍵的時刻,燕梟又復生。
【梟唳】神通恰到好,攔了一下姬炎月的心念。振翅即發【移空】之神通,燕飛在虛空中。利爪一撲,竟然撲在真命之弦,【流】神通一即發,使此弦稍稍搖晃,生出一種天命之外的可能!
這神臨境的惡禽,戰機把握未免太準確了些,不是神臨眼界……姬炎月淡淡地想著。
真命遂轉。
弦繃直!
刀已至!
長空飛燕首。
狹刀再次將燕梟斬殺,姬炎月更是抬起燦金輝煌的食指,直直在燕梟的尸上。龍氣繞燕尸,與那黑質糾纏,不肯散去。
高皇截命指!
強行以龍氣皇威,阻隔燕梟的復生力量,延緩它的復生速度。
“現在還有什麼呢?”如此問尹觀,再次抓起虛空中的弦。
尹觀卻無波瀾,只是輕啟薄:“我詛咒你,你的將葬蠢之腹,也如曾青。
“曾青是誰?”姬炎月帶著幾分閑心問道。
此時的一切都還很平靜,十大閻羅只剩一尊在此。那十座閻羅殿的虛影,也沉默在虛空中。
所謂獰風惡雨,所謂春草碧樹。地獄于強者而言,是另一種風景。
“呵呵呵,你不知道,你也不需要知道……”尹觀俊面平靜,綠眸癲狂,而聲音極輕:“我詛咒你,你的魂魄將咀嚼痛苦,生生世世,如我未眠之夜。”
這句話平靜地結束了。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在尹觀的前,自邪祭壇燃燒的綠焰中,卻緩緩升起一本燃燒著黑火焰的書。
在那漆黑如墨的封皮之上,有著綠芒繚繞的三個字。
三個邪異而扭曲的道字,字曰——
生、死、簿!
在看清這三個字的瞬間,巨大的恐怖填塞了姬炎月的意志,第一次在這場戰斗中到了致死的危險。
真人元神冥冥之警。
會死!
會死在這種恐怖里!
久違地會到了汗倒豎的覺。
世上最恐怖的詛咒是什麼——
閻王你三更死!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這本生死簿,無聲地翻開了。
尹觀卻沒有言語,只以指為筆,以為墨,在上面寫下第一個道字——
“姬。
姬炎月已然到,自己的命運,籠上了一層翳。抬起龍紋狹刀,一手把握虛空,重新描繪出虛空中……那扭曲的弦。
真命之弦與生死簿來源于不同的道途,可在此時又有如此相似的表現——它們都要給予對手一個命中注定、不可還轉的死亡結局!
“或許都要死,會同歸于盡…….”姬炎月心中生出這樣的念頭,而瞬間變強烈的。
明白這結局尹觀亦能知曉。
為何不停下,再尋求其它的可能?
在尹觀的綠眸里,什麼都沒有看到。
尹觀只是平靜又癲狂地寫下第二個字,是一個染的“炎”。
那就死吧!姬炎月把握的真命之弦也不曾猶豫,盡道途之力,就要將之繃!
可這個時候,仿佛聽到一聲嘆息。
“唉!
是幻聽嗎?
不。
確切地有人在嘆息。
真人元神察八方,捕捉此世一切信息,而終于能看到——那是立于月上的一尊影。
晦暗,冷酷,拔!
月上一直站著一個人。
如此沉默又如此傲然。
而,竟然不曾看見,不曾發現?
那黑的質流著,燕梟竟然復活在他的影中。
向來耳聞不曾見,比所有閻羅都要恐怖的卞城王!竟不輸于傳言!更強于傳言!
預計過卞城王的出手,甚至還準備面對楚江王的出手,可沒有想象過,卞城王是這種實力的存在。
這聲嘆息被聽到了。
是不得不聽聞。
聲聞的權柄完全不由把握,這聲嘆息已聲聞之海,將的耳識淹沒。
冥冥中卻知到,隨著這聲嘆息落下的還有一柄劍,無聲無息無無形,好像本不存在但又絕對致命的一劍!
是極其薄、極盡冷酷的一劍。
此劍倏然落下來,先于危險的警知而存在。
姬炎月悚然一驚!
卻本沒有那一劍。
似乎那聲嘆息也沒有發生過。
月之上的那人,仍然是寂寞地站在月上,其左肩歇著一只黑的無尾燕。人和燕,在月之上,都看不真切。留在視野里的,只有孤獨的剪影。
好像并不存在。
可是...
生死簿上,尹觀卻已經寫下第三個道字——“月”。
“姬炎月!
嘣!
虛空中的那真命之弦,斷裂了。
姬炎月的長發瞬間枯萎,姬炎月的上散發惡臭,姬炎月的道軀向后仰倒。
今日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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