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喻白就站在未央宮大門後，聽到宗政姣的話，杏眼劃過一抹暗芒。

他沒撿過什麽帕子，這位四公主，明顯是故意的。

那封信一旦送出去，什麽後果暫且不知，但一定會對小姑娘不利。

就看這小姑娘能不能聰明一點了。

大門外，宗政瓔看著宗政姣遞來的信。

已經用火漆封了口，信殼上什麽都沒寫，完全看不到裏麵究竟有什麽。

宗政瓔站在那，說不出拒絕的話。

宗政姣是嫡公主，很父皇寵。

今日若是拒絕了，惹不高興。

回頭宗政姣在父皇跟前隨意挑撥幾句，這麽久以來嘔心瀝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然而這封信一旦送出去，很可能會攤上自己無法擺平的事。

到那時，顧皇後會毫不留地一腳踢開。

“怎麽，四姐難得求你一回，九妹妹很為難麽？”

宗政姣看著，毫不掩飾眼裏的咄咄人。

宗政瓔翕，剛要開口。

“四公主說的，可是一方繡著扣合如意紋的帕子？”

江喻白突然從大門後走出來，低著頭，看不清麵上表。

宗政姣眼神微，的確有這麽一方帕子，隻是宮宴的時候用過，今日沒帶在上而已。

瞥了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太監，宗政姣反問，“你怎麽知道？”

江喻白神坦然，“今晨奴才到過蕭殿下，本就下了些雨霧蒙蒙的，他又是初來乍到，在宮裏迷了路，奴才領他回去的時候，鞋底沾了水，他順手從鞋櫃裏拿出一方帕子彎腰鞋，大概，便是四公主丟的那一塊了。”

餘瞥見宗政姣微僵的臉，江喻白繼續說：“不過您放心，他完就扔了，已經髒那樣，估著也沒人再撿，四公主大可不必擔心壞了名聲。”

宗政姣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丟帕子的事本來就是胡編造的。

這麽做，有兩個目的。

其一，在信裏約了蕭晏禮，隻說了地點，沒點明的份。

自打宮宴見過蕭晏禮，便朝思暮念。

可偏偏那個人又不像盛京其他兒郎那樣癡迷，又惱又放不下，才會不得已出此下策。

如果這封信送出去沒出事，蕭晏禮也如約去見，那就不會有其二。

但反之，一旦出了事，便可以輕鬆把自己摘幹淨。

而這封未署名的信就會變九公主宗政瓔小小年紀與他國質子私通的證據。

倒要看看，一支舞帶來的帝寵，經不經得住這麽大的打擊。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會冒出個太監來壞事。

宗政姣死死盯著江喻白，“你是未央宮的人？”

江喻白沒否認。

宗政姣一咬牙，攥著信冷哼一聲，轉離開。

宗政瓔著宗政姣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裏並沒有輕鬆多。

“小五子，剛才謝謝你。”

“小公主哪裏的話，保護您是奴才的職責。”

他隻是不想那麽麻煩，還得跑回蘭昭殿撕開麵洗臉換裝，等著小姑娘送一封無聊至極的信而已。

宗政瓔頓了頓，“但是以後，你不要再為我冒頭了，一旦被四姐姐盯上，不會放過你的。”

江喻白深深看一眼。

不知為何，這一眼讓宗政瓔有種悉的覺。

不是平日裏對小五子的那種悉。

“怎、怎麽了嗎？”

江喻白收回目，說道：“下次小公主不好拒絕別人的時候，可以想一想，對方哪來的臉為難你。”

宗政瓔握著雙手，聲音低弱道：“因為，是嫡公主呀！”

江喻白側頭，看到小姑娘卷翹的睫羽垂下，瘦弱的小臉上一片黯然。

他沒再開口。

這些年在鬼醫穀待慣了，師父的理念與外麵世俗截然不同。

他也跟著耳濡目染。

這還是江喻白頭一次直觀到外麵的‘嫡庶有別’。

他雖然是個棄子，但剛出生就被送出宮。

哪怕去鬼醫穀拜師之前的日子也艱難，卻從未有過手足相殘的經曆。

在他看來，宗政姣能趾高氣昂地跟小姑娘說話，主要還是小姑娘拳頭不夠。

他從沒考慮到，拳頭不起來的前提，是因為嫡庶之間橫著一道難以越的鴻。

都說皇家沒有嫡庶之分，可在這北齊皇宮裏，那兩位嫡公主的寵程度和待遇，明顯是其他公主遠遠比不上的。

宗政瓔回到寢殿時，佩蘭正在裏邊收拾。

齊皇賞賜的件裏，有一對淡的花觚。

佩蘭想著拿出來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得了空去摘幾朵花來一，好讓小公主一眼能看到。

屋子裏的氣氛也不至於太過沉悶。

然而，佩蘭剛手把花觚取出來，一旁許嬤嬤冷冰冰的視線就朝看來。

佩蘭假裝沒看到，拿著花觚走向屏風旁的茶幾。

正要擺，一隻力道驚人的手就從手裏把花觚奪了過去。

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許嬤嬤。

佩蘭咬牙關，死死攥著花觚不放。

許嬤嬤冷笑一聲，“為了九公主，佩蘭姑娘最好還是安分一些，這宮裏婢子連累主子的事多了去了，如果將來發生在皇後娘娘的未央宮，那也是很正常的。”

佩蘭聽到這話，眼眶一下子就潤了。

緩緩鬆開手，卻還是不甘心，“就一對花觚而已，我隻是想擺出來讓九公主高興高興。”

許嬤嬤又是一聲冷笑，“九公主如今的任務是認真學習，讓別人高興，還不到高興的時候。”

這話無疑是一盆冷水，徹底澆滅了佩蘭對未央宮僅存的那一希。

佩蘭嚨裏哽了哽，一抬頭卻見宗政瓔站在門口。

急忙側過，快速眨眼，把眼淚都憋回去，這才快速走過去，麵上掛滿關切，“小公主，四公主沒為難你吧？”

宗政瓔搖了搖頭。

剛才許嬤嬤的話，一字不全都聽到了。

佩蘭姐姐的子一向要強，卻無奈這深宮裏，被著，一定很難。

宗政瓔想說兩句安的話，但又礙於許嬤嬤在場，隻是暗暗了佩蘭的手，示意別難過。

許嬤嬤把花觚裝回去，立在一旁，棺材臉上毫無表。

“皇後娘娘說了，在九公主得盛寵之前，不能讓這屋裏存在一切能影響您學習的件。”

“所以皇上給九公主的那些賞賜，會暫時由皇後娘娘保管，等公主哪日大放異彩，盛寵遠超那兩位嫡公主，娘娘自會把東西到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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