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雙手抱住後腦勺,嬉皮笑臉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掙錢最厲害的,掉錢眼裡興許出得來,賺錢最兇的,可就出不來了。現在的,後世的,商家的徒子徒孫們怎麼賺錢,都盯著你們這些個掛像上邊的祖師爺呢,有樣學樣。”
範先生說道:“道理我懂。”
崔東山微笑道:“關鍵在一個心字。掙錢這種事,無非是君子取用有道,賺多賺是一回事,心兇不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商家的立之本,無非誠信二字。那麼誠信又是怎麼來的?無非是靠著明明能多賺錢、卻願意賺錢來的。可問題是,世道財路之上,誠信能夠爲一個數算的最大公約數嗎?類似的問題,何其多也。你們商家啊,是悖論,百出。你無法調和這些矛盾,就註定無法合道。”
範先生搖頭道:“不用跟我說這些淺道理。”
崔東山冷笑道:“淺?!換我是禮聖,你們掙再多的錢,在諸子百家當中,也永遠是墊底的貨。”
範先生默不作聲。
崔東山踮起腳尖,拍了拍範先生的肩膀,“老範啊,掙錢嘛,不寒磣。”
範先生苦笑無言。
崔東山收回手,抖了抖袖子,再雙手籠袖,淡然道:“崔瀺說了給你指明一條道路,可沒有誆你,事實上,不在將來,就在當時。在那一刻起,你就在崔瀺幫你鋪就的道路上了,從那一刻起,直到此刻,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財路與心路相契。故而他同時又確實是在誆你,是故意用禮聖嚇唬你的,諸子百家,畢竟不同於一般修士,合道躋十四境,過心關,哪有那麼容易的。上次文廟議事,禮聖故意擡升整個商家地位,偏偏不給你一人讓道,何嘗不是在考驗你,繡虎讓你死心,你若是還心存一僥倖,那麼禮聖就讓你再死心一次。範先生,你信不信,等你走出這條巷子,就是十四境了?”
範先生若有所思,將信將疑。
崔東山出手。
範先生面疑。
“聽我一席話,不給幾個錢?”
崔東山怒道:“咱仨喝酒吃,不結賬,傳出去,鬧笑話!”
範先生笑著掏出一錠銀子,給白年。
崔東山轉走向館子,範先生獨自走在巷中。
快步進了館子,崔東山拿出幾粒碎銀子放在桌上,給裴錢使了個眼。
裴錢問道:“幹嘛?”
崔東山以心聲說道:“我怕被打,趕跑路。”
月如水,漫過人間。
流霞洲西北方的一個偏隅之地,雲彩國不大,京城更小。
雲彩國是一個大王朝的藩屬國,按例每年都要給宗主國供奉貢品,不過歷來都是上供的,宗主國給的多,因爲誰都知道雲彩國是真的窮,產貧瘠,心意到了就行,還要補補。故而云彩國的使節車隊,是出了名的來時空,走時滿。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京城衙門多如牛,據說數量比宗主國還要誇張。
約莫真如書上所說,百靈呵護小朝廷的緣故,百來年間,可謂時歲稔,政通人和,從無兵燹,一直都是風調雨順的大好景。
京城有座柳蔭湖,楊柳長堤,一年到頭遊人如織,水邊各樓船畫舫雁次相綴,笙歌燕舞,晝夜不息。沿湖一圈,尚書府邸,閣老門第,中貴別院,世家甲族扎堆比鄰,豪紳巨賈誇耀財力,各家庭院與私人園林,鱗集於此,故而每日裡車馬喧鬧,騶從嘈雜,尤其是早朝和晚歸時分,更是一派人聲,道路擁堵,擾嚷不已。婦人們爭芳鬥豔,不耐寂寞,時常宮樣靚妝坐轎走馬,穿柳過之,鶯聲燕語,人比花。
在這頭等繁華之地,偏有個戶部當差的年輕窮員,雖說薪俸微薄,可到底是有的,不比那些一肚子墨水換不來幾文錢的窮措大,就在這邊租了棟宅子,還養了個五大三的婢,常年腰懸一方行囊硯。這雙主僕,之所以能夠撿著這個大,只因爲是棟鬧過鬼的兇宅。總之就是主人不大,婢無姿,都不顯眼。
婢嚴瓜,年輕員邵本初。
主人在這個偏隅小國,當了個芝麻大的戶部員,主事,聽著好聽而已,其實帽子很小,所幸是在捐納房,就是賣的,所以有油水。不過真留在宅子裡邊,經常睡,就是字面意思的“白日做夢”,大晚上反而喜歡挑燈夜讀通宵達旦,什麼雜書都看,夜貓子麼。
一副神外,就去戶部衙門每天按時點卯,做事極爲認真,理繁雜公務是一把好手,經驗老道得不像話,可惜朝中沒人當靠山。至於神出竅,則負責修行一事,潤澤真的神意魂魄,故而一天十二個時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時時刻刻都在修行,事半功倍。 шωш¤ ттkan¤ ℃o
在京城重地,天子邊,山上修士若是以神遠遊,而且還是員份,在那衙署進出,忙碌公務,還是有幾分山水忌諱。
這位從壁畫城來到流霞洲的掛硯神,說是在宅子裡邊護道,其實每天本就沒什麼事可做,甚至主人讓可以多逛逛京城,只不過出門幾次,就沒了興致,看過幾場燈會,那位國師連個金丹都不是。對於山上修士而言,別說一京城,整個雲彩國都是個小地方,天地靈氣一般,山水氣數一般,國勢國運也平平,邊境接壤的幾個鄰國,也都承平已久,就像幾個和和氣氣的街坊鄰居,各耍各的,故而百餘年間,大上相安無事。
所以連那位國師的境界,也不過是龍門境。修行本事不大,那座道觀,倒是瞧著蠻氣派。
唯一的興趣,就是每隔半年,會跟隨主人去往流霞洲天幕,捕捉雷電,煉化雷池。
這座宅子不大,還是租的,就是個三進院落,其實按照主人的地方世,以及如今的品俸祿,照理說都是有些吃力的,所以主人經常需要作些字畫,拿出去賣,換些銀錢回來,自然沒什麼多餘的丫鬟婢。
但是在那艘夜航船上,主人卻是容貌城城主,化名邵寶卷。
早年評選出數座天下的年輕十人,竟然沒有主人的份,有些打抱不平。
主人倒是看得開,反而安,說山下場,德不配位,大不了就是青史罵名,可在山上修行,力不配位,是要出事的。
主人還說就他當下那點紙糊的境界,確實無法榜登評,遇上任何一個,起了大道之爭,都會死。至多在那後邊的候補十人當中,勉強佔據一席之地。
“主人的志向是什麼?”
“當的話,以寒族微末之人,在將來得志之時,能夠爲一位幫助天子調理的宰執之臣。”
“修行的話,爭取有朝一日可以躋飛昇境。以後再去青冥天下那邊看看,有無機會繼續當。”
“主人就這麼喜歡當啊?”
“記得小時候抓週,抓了個印。”
“迷。”
好像他的祖輩父輩,都只當了地方小。
“主人是怎麼認得刑豪素的?”
“一場夢遊。”
邵本初一邊跟侍閒聊,一邊翻看一份最新的山水邸報。
只是浩然各家邸報都不會寫蠻荒那邊的戰況,不過邵本初卻有消息渠道,知道那邊戰場上,出現了個屬於小說家一脈的年輕修士,道號稗,此人原本在浩然天下這邊籍籍無名,在蠻荒戰場卻是大放異彩,極爲引人注目。
小說家門弟子,起先都是負責打造一座村莊,獨力構建山水地理,鄉土人。按部就班,從無到有,從到多,從簡到繁,憑此練手,能生巧,漸次擴大地盤,從府縣州到彙集一國,塑造山水神靈,打造城隍廟、文武廟,文昌閣和寺廟道觀等,擁有仙家山頭和江湖門派,最終人、、事百花齊放。據每一位小說家的各自喜好,“轄境”的天地萬便各有側重。唯一的中不足,就是置於白紙福地,哪怕是謫仙人,都是覺不到流逝的,此外方位,計時,重量等,都距離“真實”,好像存在著一紙之隔。小說家也是諸子百家當中,最爲遠離紅塵道脈之一。
而那個年輕修士,獨力打造出了一支十數萬騎,雖說這些兵馬,太過講究天時地利,一旦走出白紙福地,就會大打折扣,而且還容易被某些針對的仙家法,遭“風吹雨打”。可不管如何,小說家們的這一手,終究會是先前那場大戰中,浩然天下不曾有過的壯舉。
在蠻荒天下以後的某些戰場,用來臨時衝陣,最是適宜。
邵本初有些憾,自己還不曾去過蠻荒天下。
鄉野村塾,當上教書先生的姜尚真,正在挑燈夜讀,一碗土燒,一碟花生米。
落魄山上,小米粒攤開一本“天文”日記,大多時候,只記錄每天的晴雨雪、是雲彩漫天還是碧空如洗的天氣,不過偶爾也寫月亮圓不圓,或是今年山中的映山紅開得很囂張呀,老廚子親手熬製的酸梅湯,一碗喝不夠,不怪饞,也不怪老廚子手藝太好,只怪碗兒太小。
又比如今天,睡了個懶覺,發現窗外明,老天爺的心很好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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